學達書庫 > 衛斯理全集 > 支離人 | 上頁 下頁 |
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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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兩個手印才一出現時是白色的,接著,便變成了通紅的顏色,他喃喃地道:「別打我,我已經說過了,別打我,別打我!」 我狠狠地道:「別打你?你可知道,由於你的愚昧無知,已使得六名傑出的學者變成了白痴?你可知道你犯下了甚麼罪,我非但要打你,而且要不斷地打你,使你也因為腦部震盪而成為白痴。」 我一面說,一面又重重地摑著他,他雙手亂搖:「別打了!別打!」 我仍然繼續打著他,突然,我停手了。 我之所以突然停手的原因,並不是因為他的哀求,也不是因為他已昏了過去,而是在那一剎間,鄧石臉上的神情,起了變化,他臉面上的肌肉,可怕地扭曲著,突然之間,他的頭,和他的頭頸分離了! 那種突如其來的分離,十分難以形容,因為事情超乎人類多少年來的生活知識範疇之外,我知道我所抓住的,還是一個活人的身體,但是我卻看到,那個活人的頭,離開了脖子,向上升了起來。 我並且聽到了在向上飛起來的人頭口中,發出了可怕的笑聲,在那一剎間,由於過份的驚駭,我立時鬆開了手,鄧石的身子扯開車門,向外奔去。 在車門打開的一剎那,他的頭飛了過去,頭和身體,迅速地在車外合而為一。 我心中實在怒極了,因為鄧石居然用這樣的方法愚弄了我,我甚至絶未考慮地開著車子去追他,我突然踏下了油門,車子呼嘯著,向前衝出! 車子是對著鄧石衝了過去的,鄧石回過頭來,看到汽車向他撞了過來,他臉上現出了驚駭欲絶的神情,同時,發出了一聲大叫! 而他那一聲大叫的聲音,卻完全被車子撞中他時所發出的隆然之聲所蓋了過去,他被車子撞著,跌出老遠! 我也陡地停住了車子。 在我停住了車子之後,我的理智恢復了,我連忙跳出車子來,我實在是不應該用車子這樣去撞他的,我奔到他的前面,俯下身去看他。 他傷得十分重,就算立即有一輛救傷車在旁邊,只怕他也來不及送到醫院去就會死了。 我望著他,心中感到十分不自在,鄧石的口角不斷湧著血,卻還想講話。 我將身子俯得更低:「你有甚麼話說,快趁早說了吧!」 鄧石口角顫動道:「你……滿足了?」 我僅有的一點歉意,也因為鄧石的這一句話而消失了,我冷笑了一聲:「你死了,也不能使六個學者清醒過來,我有甚麼滿足?」 鄧石面青目腫的臉上,忽然現出了一絲十分猾獪和得意的笑容來,這一絲得意和猾獪的神色,居然會出現在一個將死的人臉上,這實在是不可思議的事情,我呆了一呆,已聽得鄧石道:「可以的,可以令他們清醒的,世上沒有不可能的事,如果我有了那力量,我可以做一切,我有……一切……力量……」 我更是吃了一驚:「你說,被害的六個學者,可以恢復原狀?」 鄧石勉力掙扎著,撐起身子來的目的,竟就是為了向我點了點頭:「是的!」 他只講了兩個字,便又跌了下去,然後又道:「可是我……絶不會告訴你!」 他在講到「絶不會告訴你」這句話時,那種咬牙切齒的神情,我一生不會忘記,我本來想向他逼問,但是看到了他這樣的神情,我就知道,我再向他多問也是多餘,因為他正是以絶不肯告訴我這一點,來作為對我的最後報復的。 我呆呆地站著,過了一分鐘,我最後的機會也消失了,鄧石在呼出了急促的一口氣之後,死了。 人的生、死實是難以形容的事,鄧石一斷了氣,他的面色立即就變了,變得如此之可怖,令人難以卒睹,我立即轉過頭去。但是我卻並沒有離開,因為鄧石的話,給了我新的希望。 胡明他們可以有救! 可以救他們六個人的辦法,鄧石雖然未曾告訴我,但難道一定要他告訴我麼?難道我不能自己去尋找,去發現這個辦法麼? 奇怪的是,當時我竟絶未考慮鄧石所說的是假的,那或許是由於鄧石講那一番話時那種恨極的神情,使我深信了他的話的。 我既然要自己去尋找,發現救那六個人的辦法,我自然是不能憑空去亂找的,我必須要在鄧石的身上,得到線索,才可以進行。 這便是我為甚麼不離去的原因! 我轉過了頭去之後一會,又轉回身來,我在鄧石的衣袋之中搜尋著,我找到了一個記事本,一個銀包,和許多零碎的東西。 我打開了銀包,其中有一疊約莫十來張名片,名片上印的名字是「鄧傑」,銜頭是一個考古團的團長,這是在埃及流行的銜頭,在下面,則是一個地址。雖然卡片上的名字是「鄧傑」,但是我立即斷定那就是鄧石的另一個化名。 當我第一次在楊教授的舞會中見到鄧石的時候,楊教授曾說鄧石有許多化名?那麼,那個地址,定然是鄧石的居所了! 這是一個極重要的發現,鄧石死了,他這個人生前一切神秘不可思議的事,要追查起來,也更加困難。但是如果我有了他的地址,可以在他的住所,進行仔細的搜索,只怕會有收穫。而且,他死前說他有辦法解救胡明等六個人的時候,明顯地表示只有他才知道那辦法,那麼是不是他會留下線索呢? 我不敢肯定一定有線索,但是卻敢肯定,如果有線索的話,那一定是在他的住所之中! 所以,我得知了他的地址,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我退回到汽車中,就將鄧石的屍體棄在荒野,我知道他會被人發現的,而被發現之後,又會被當作無名屍體來處理,我實在不耐煩多去理會他了。 和鄧石發生了糾纏以來的這一段日子,可以說是我一生之中最不愉快的日子了,而這一大段不愉快的日子,卻有一個更不愉快的結局:我在怒火遮掩理智的情形下,用車撞死了鄧石。 鄧石是該死的臭驢子,但是在怒火之中撞死一個人,對我來說,絶不會是一件愉快的記憶。再加上胡明等六個人成了白痴,而鄧石那種神秘的不可思議的支離能力似乎要永遠成為一個謎,這使我更加有說不出來的煩躁,我將心情的煩躁,又歸咎於鄧石,所以我才會全然不理會他的屍體,而逕自離開去。當我駕著車子,駛出了七八哩之後,我那種煩躁的心情,才漸漸平復了下來。 我這時,也已經進了市區。我雖然得了那個地址,但是我仍然不知它在甚麼地方,我不斷向我遇到的警員詢問,同時,由於開車的速度已不能太快,所以我有時間翻閱那本記事本。 那記事本上面記的,全是一些瑣碎的事情,在最近的幾天中,有「和雅拔見面」、和「第一號談妥了條件」等的記載。 我相信記事本中的「第一號」,就是那被我射斷了雙腿的特務頭子。我繼續看下去,在研究室出事的那天,他寫著「保佑我」三個字,而在這三個字以後,便是一片空白。 這個記事本並沒有給我甚麼幫助,但是,我卻在記事本後面的備忘錄上,發現了幾組號碼。那幾組號碼都是六位數字,看來是開啟保險箱的秘密號碼。 在經過了不斷的詢問之後,我終於在一幢灰色的小洋房前,停了下來。那一幢英國式的雙層小洋房,以前毫無疑問是英國人居住的,屋內十分靜,看來不像有人,但,我還是按了門鈴。 按了門鈴之後,我等了五分鐘,仍然沒有人來開門,就用百合鑰匙打開了門,走了進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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