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衛斯理全集 > 支離人 | 上頁 下頁 |
一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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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思議之事」這是對我最具吸引力的事情了。我和白素商量,當我將那封電報拿給她看的時候,她搖了搖頭:「別去理睬他,快過年了,還要離家?」 白素的態度如此,我也就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但是我卻也沒有像白素那樣說法去做,我悄悄地發了一封回電,說明我不能遠赴開羅,但是在電文的最後,我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究竟是甚麼不可思議之事,可能見告否?第二天一早,胡明的回電就來了,電文相當長:「你必定要來,此不可思議之事,牽涉到整個人類的歷史,以及古埃及人製造木乃伊,保存屍體之謎,更有怪異荒誕之極的人體支離活動幻象,速來。」 「整個人類的歷史」、「木乃伊之謎」這一切,都還可以引不動我的興趣,可是,「荒誕的人體支離活動的幻象」這句話,卻使得我非去不可了。 胡明將「人體支離活動」這件事,既加上「荒誕之極的」形容詞,再加上「幻象」的結論,我相信他是未曾真正地見過人體支離活動的情形,一定是人家見到了轉述給他聽的。然而,「人體支離活動」,我卻是見過的,我深知雖然荒誕,卻不是甚麼幻象,而是確確實實的事實。 我不敢肯定那個使得胡明知道有「人體支離活動」的情形的那個人也是鄧石,但是這情形無疑是和鄧石的手、足分離十分相似的。 所以,我向白素列舉了一千零一種非去不可的原因,白素也講出了一千零一種不可去的道理,我們像聯合國大會開會一樣,展開了冗長的辯論。 我們之所以不能一起去的原因,倒並不是因為年關在即,而是白素的父親白老大病得相當重,這個中國幫會中罕見的奇才,究竟也到了暮年了,如果我要去的話,就需要和白素分開。最後,我之所以能夠成行,還是白老大的一番話,他對白素道:「讓他去吧,人生是如此之短促,而世界上神奇莫測,不可思議的事又如此之多,他既然有機會去探索一件怪事的真相,你為甚麼不讓他去呢?」所以,我才能登上飛機,到開羅機場的時候,胡明在接我。胡明和我的相識,是在多年之前,我對考古工作有興趣,參加了一個業餘的考古團,在中亞一帶進行過考古活動的緣故。而我不久就退出了這種活動,因為我的興趣是希望每天發現一座湮沒的古代大城,而實際上,從事考古工作是十分辛苦的,往往一兩個月,找不到一片瓦片。 但是胡明卻樂此不疲,後來還進了一家著名的大學去專攻考古,他可以說是亞洲、非洲古蹟的研究專家,已有很高的學術地位了。我一下飛機時就看到了他,雖然已有多年未見,但是他的樣子,和多年前一樣,矮小、黧黑,講起話來,快如連珠炮,在田野中活動的時候,目光銳利,動作敏捷,活像一頭田鼠。 胡明一見了我,便拉緊了我的手:「我相信你一定不虛此行。」 開羅我並不是第一次來,上次我還曾在阿拉伯沙漠之中,和一名叫作尤普多的刀手決鬥,我曾在一個極古的古城的地下建築中,找到過可以使動物肌肉變成透明的物體,那時候胡明正率團在中亞的阿塞拜疆一帶考古,所以我未曾遇見他。 是以,我這樣回答他:「如果你這次的事,不如我上一次經歷的那樣奇特,我一定不再睬你。」 胡明「哈哈」地笑了起來:「不論你上次經歷了甚麼樣的怪事,都絶對比不上如今事情的古怪,你一定會繼續將我當作好友的。」 我們驅車進城,胡明的住所,是大學的教授宿舍,他雖然只是一個人,而所佔的居住面積,卻大得驚人,實際上,他的住所,等於是一個小型的博物院。 他一進屋,要他的女管家準備食物,可是卻吩咐將食物送到地窖中去,接著,他便將我帶到了地窖之中。 他的地窖中散發著一股難聞之極,無法形容的氣味,才一進來的時候,幾乎被那種氣味弄得作嘔,可是胡明卻還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眼中射出異樣的光輝來:「這裏的空氣多美妙,只有在這樣的環境中,我才感到生命的價值!」 我放眼看去,地窖的燈光雖然明亮,但是置身其中,卻也不免使人感到陰森可怖! 因為,老大的地窖中,幾乎有近八十具木乃伊在,還有各種各樣的石棺和殉葬品,一切的怪氣味,全是那種幾千年之前的東西上發出來的。 我嘆了一口氣:「教授先生,你老遠地叫我來,不是為了請我在木乃伊的旁邊進餐罷。」 胡明叫道:「當然不,你來看,就是這個,這些石棺,你看到沒有?」 胡明指給我看的那些石棺,都放在一張巨大的橡木工作桌上。 石棺一共是六具,其中的一具特別小,呈正方形,只有一呎見方,那可以說是一個石盒,其餘四個石棺,全是狹長形的,而有一個卻特別大,有四呎長,兩呎寬。 那些石棺,一望而知,是年代極其久遠的了,石棺上全是剝蝕的痕跡,在棺蓋上,有著浮雕,但也因為剝蝕的緣故,已看不清楚。 我走近去:「這是甚麼意思?這些石棺,看來雖然是古物,但也十分尋常。」 胡明卻搖著頭:「你錯了,絶不尋常,你打開看看,先看那最小的一隻。」 我疑惑地望了胡明一眼,然後雙手按住了那最小的石棺,那是一隻方形的石盒,我用力揭開了棺蓋,向內望去,當我一看到棺內的東西之後,我的雙手,不由自主鬆了一鬆,「拍」一地聲響,我手中的棺蓋跌了下來,在桌角上撞了一撞,又跌到了地上,跌崩了相當的一大塊,可是我卻不顧得去揀拾它,因為棺中的東西,實在是我所意想不到的。 那是一個人頭! 那是一個齊頸被切下來的人頭,這時當然已成了木乃伊,乾癟了。但是它乾癟的情形卻十分好,五官還可以看得十分清楚,甚至在臘黃的皮膚上還可以看到鬍渣子的痕跡。 那是一個廣額,高鼻的人,在生前,這個人的氣勢一定相當懾人。 而那顆人頭,是恰好被放在石棺中的。我的意思是,那石棺中整塊石鑿成的,鑿出了一個凹槽,那凹槽便是人頭的形狀,那人頭放在凹槽之中,天衣無縫。 我看了半晌,才抬起頭來:「這太奇怪了,我未曾見過這樣零碎的木乃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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