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衛斯理全集 > 真空密室之謎 | 上頁 下頁
三七


  艾泊道:「那我們怎麼辦?我們怎麼辦?」

  我看不到他,但卻聽到他在團團亂轉時所發出來的腳步聲。

  我連忙道:「艾泊,鎮定些,問題太容易解決了,我們只要回去拿氧氣筒就行了。」

  艾泊幾乎是在呻吟:「氧氣筒?我們怎麼能帶進來,被人看到了氧氣筒在凌空飛舞怎麼辦?」

  艾泊的精神,幾乎完全崩潰了。我想了一想:「你在這裏等我,我去。有可能的話,我帶兩副氧氣筒來,要不然,一副也夠用了。」

  艾泊道:「我在這裏等──你可得快些回來。」

  我向外走了幾步,回過頭來:「艾泊,你千萬不能打開那扇圓門進去,沒有氧氣筒,一進去便會性命難保的。」

  艾泊答了一聲,我提起了那具紅外線觀察器,向外迅速地走去,不一會便出了那口井。

  我心中也不願意再去冒一次險,但是我卻沒有法子可想,我四面看了一看,見到沒有人,才盡我所能地向前飛奔而出。

  到了那條秘密甬道之中,我看到那個被我擊昏了的那個阿拉伯人,仍然未醒。

  咳,如果我們來時,就已經帶了氧氣筒的話,那麼一切都圓滿了,可是如今,我卻還要再到我們的營地中去跑一次。

  在那一個來回中,那阿拉伯人會不會醒來呢?他醒過來了之後,又會發生一些甚麼變化呢?我是沒有法子預料的,我所能做到的只是,一面心中抱歉,一面又在那人的後腦上,重重地擊了一下,使他昏迷的時間,更加長久一些。

  我出了甬道,在沙漠中飛奔而出,我相信一頭飛奔的駱駝,也沒有我那麼快疾。謝天謝地,到了營地之後,還沒有人發現我。

  我提起了兩筒氧氣,立即又向古城所在的方向疾奔了出去。

  我奔得再快,在我將到甬道的入口處時,天已破曉了。

  我走進了甬道中,那阿拉伯人還昏迷不醒,但同時,我卻聽到有腳步聲,從甬道之中,傳了過來。

  我一聽到了腳步聲,心中便感到了一陣莫名其妙的恐怖,一時之間,竟感到徬徨失措,不知該怎樣才好,足足呆了一兩分鐘,我才想起,我首先該離開那個昏迷的阿拉伯人。

  我向前急行了七八步,在紅外線觀察器中,我已看到了前面有兩個人走來,我連忙將手中的氧氣筒和紅外線觀察器放了下來,我人也貼著甬道的石壁站著,老天,這時候我的身子竟在發抖,而我實在是想不出我為甚麼要害怕的理由的。

  我只希望那兩個阿拉伯人不要發現我放在地上的東西,那兩個人一面走,一面在交談著,漸漸地接近了我,終於在我的身邊走過。

  他們並沒有發現我放在地上的東西,我立即提起了那兩件東西,又向前走了十幾步,回過頭去,只見那兩人正搖動著那個昏迷不醒的人,我不再去理會他們,向前直衝了出去。

  不一會,我衝出了地道,到了古城之中。

  天色已濛濛亮了,古城用石塊鋪成的街頭上,已經有了行人!

  我才一出現,便有一個頂著一隻盤子的老婦人看到了我──她當然不是看到了我,而是看到了一具紅外線觀察器,一副氧氣機筒,正在向她飛了過來。

  那老婦人驚駭之極,只是木然而立,既不知逃走,也不知叫喚。

  那實是我的幸運,我飛快地在她身邊經過,可是前面又有幾個人在走過來了,我連忙閃到了牆角停了下來,將東西放在地上。

  我心中實是焦急之極,艾泊還在金字塔內部等著我,而我卻在這裏遇到了人,艾泊會不會因為等不及我,而做出一些傻事來呢。

  我只盼那幾個人,快快在我的身邊走過,但是,剛才那老婦人,這時卻飛奔了過來,向那幾個男子,大聲地呼叫著。

  她在叫甚麼,我聽不懂,但是卻可想而知,她是在向那幾個男子投訴她剛才所見到的怪事。接著,她便見到了我放在地上的氧氣筒,她尖聲怪叫了起來,指著氧氣筒,又講了一大串話。

  那幾個男子,就在我面前站了下來,當他們之中的一個,彎身伸指,去敲打氧氣筒的時候,我只消略動一動,便可以捏住他的鼻尖!

  他當然看不到我,他做夢也想不到,就在他的面前有一個人蹲著──一個隱身人。(我一見到有人,想到自己身上一絲不掛,雖然明知人家絶看不到我,我也立即蹲了下來。這是習慣。)

  他彈了彈氧氣筒之後,又提了提那具紅外線觀察器,這時候,我真想出手將他們這幾個人打倒,繼續向前飛奔而出。

  然而我卻知道,打倒這幾個人,是輕而易舉的事,但是這幾個人一倒,知道古城中發生怪事的人更多,我更不容易脫身了!

  我強忍著,只聽得那人突然笑了起來,講了幾句話,其餘幾個人也笑著,那老婦則漲紅了臉,也在不斷地說著話。

  看這情形,分明是那幾個人不相信老婦人的話,而老婦人正在分辯。

  那幾個男人笑了一會,便離了開去,那老婦人遠遠地站著,又看了片刻,才咕嚕地走了。

  我鬆了一口氣,連忙又提起那兩件東西來,向前急奔而去。

  天色究竟是剛亮,古城中的行人還不多,我得以到了那兩口井旁。

  我連忙攀下井去,才一到井底,我便覺出事情不對頭。

  我如今的視線,雖然已減退到幾乎零,但是眼前是極度的黑暗,還是光亮,我卻是可以分得出來的。如今我就覺出,井底並不黑暗,而是有著一種十分明亮的光線,正由甬道的前面射來,像是在甬道的前面射來,像是在甬道的盡頭處,安著一具探照燈一樣!

  我呆了一呆,舉起了紅外線觀察器,湊在眼前,眼前的景象更清楚了,在甬道的盡頭,有灼亮的光芒發出,那種白而灼亮的光芒,我一看便可以看得出那是「透明光」!

  我向前急奔了幾步,叫道:「艾泊!艾泊!」

  除了回聲以外,並沒有回答。

  我知道意外已經發生了,我又向前奔著,我開始感到空氣的混濁,但是我還可以呼吸,不致於要動用氧氣筒來維持。

  我奔到了甬道的盡頭,那小圓門之前。

  透明光是從小圓門中射出來的,在小圓門中,還有一個人,那正是艾泊,他的上半身在小圓門中,下半身則在小圓門外。

  他不再是隱身人,但也不是普通人,他的骨骼,清楚可見,但是肌肉卻還看不到,我連忙將他拖了出來,他一動也不動,我觸手處已只是微溫,而當我去探他的鼻息之際,他已經死了。

  我呆呆地蹲在他的身邊,究竟蹲了多久,連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的腦中,只能感到一片混亂,極度的混亂。然後,總算有了一點頭緒。

  我看到那黃銅盒子在小圓門之內,而那塊發射著「透明光」的礦物,則已跌在盒外。我開始明白,艾泊一定是太急於恢復原狀了,他以為只要屏住氣息,便可以抵受金字塔中數千年來未曾流通過的惡劣空氣。

  所以,他在我走了之後,便立即打開了小圓門,鑽了進去,打開了黃銅盒子。

  他的心太急了,所以他在未曾全身鑽進去時,便打開了盒子。

  在他打開盒子的那一瞬間,那礦物放出的一定是「反透明光」,這使他的骨骼顯露。但由於小圓門還開著,塔內的空氣和外面的空氣發生了對流,空氣的成分起了變化,「反透明光」也立即成了「透明光」,所以艾泊始終未能完全復原。

  而這時候,艾泊早已因為惡劣空氣的衝擊而死去了,艾泊的情形,使我對透明光又多知道了一項事情,那便是:一個人已經死了,那即使接受透明光的照射,他也不會再透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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