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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第八章 山洞中的巨宅

  這時,齊白對那張紙,已大有興趣,繼續看下去,又有這樣的記載:「上命進十萬大山詳圖」、「上連夜觀山圖至旦,特旨命工部派要員為上思州令。」

  齊白看到這裡,心中便「啊」的一聲,他心思極靈敏,看到的記載雖然簡單,可是他也可以推測出發生了什麼事來。

  工部要員被派去當上思州令,這是十分不尋常的調動。上思州在十萬大山附近,再加上了一千多個各類工匠到「南方蠻瘴之地」去,可知在那附近,當時一定進行過極巨大的工程。

  當時,齊白想到的是:那是什麼工程?斷乎不會是明太祖的行宮──哪一個皇帝會把行宮造在十萬大山?那麼,就有可能是陵墓。

  在南京的明陵是假的,真的明太祖陵是在十萬大山?

  一想到這一點,這個古墓狂的興奮,真是難以形容。不但手舞足蹈,而且還抱住那古董店老闆,在老闆的光頭上,親了好幾下,令得那老闆事後想起來就犯噁心。

  十萬大山的範圍極廣,在廣西省南部,延綿百餘公里,山不是很高,可是卻十分深邃幽僻;有許多地方,人跡罕至,也有一大段和越南接壤,那倒是荒僻蠻瘴之地。齊白沒花多久時間,就找到了不少有關這座名字奇特山脈資料。

  而且,他還有著極好的線索:上思州,上思州在唐朝的時候設州,到清朝改為廳,民國初年設縣,雖然在邊遠僻地,但倒也歷史悠久,凡歷史悠久的縣,都有縣志一類的記載文獻留下來。

  於是,齊白就打著埃及一家大學的「人類學教授」的名銜,到廣西省上思縣去專門「研究僮族人的來源的發展」,在那裡混了三個月。

  這三個月,他不是混的,在許多記載中,都有類似「洪武年間,工匠絡繹,木材磚瓦不絶於途」的記載,使他更肯定當時在那裡有極大的建設工程進行過。

  可是,確切的工程進行地點呢?那是中國古代文字記載的通病,語焉不詳。或許,也由於當時把這宗工程當成是一宗大秘密的緣故,就有一則記載說,逾千工匠,在經過了將近三年的蠻瘴生活。以為可以回到家鄉,結果卻沒有一個人到家,都不知所終了。

  在封建皇帝時代,那種事,常有發生,不足為奇,雖然這裡面,包含了不知多少血淚,多少悲泣,多少相思,多少痛苦,但是在呆板的文字記載之中,能看出來的,至多不過是幾點淡淡的哀愁而已。

  那批工匠(超過一千人),究竟到哪裡去了?若是為了保守秘密的理由,自然是遭到了集體屠殺,滅了口。

  有記載說,有不少工匠的家屬,不遠萬里,找了來的,也都流落在上思,有的客死,有的傷心欲絶地回去,在上思城的西邊,山腳下有一片荒地,就是專埋葬那些來自萬里之外的工匠家屬的。

  齊白在看到那些資料時,已漸漸在腦中形成了一個畫面。皇帝下令,秘密工程在深山中某處日夜進行,秘密工程最可能是皇帝的陵墓。

  正確的地點沒記載,但總有一點蛛絲馬跡,可供追尋推測。他又發現了兩個地名:那蘭鄉、汪威。這兩地名,在地圖上都可以找得到,在上思的西南方,可知工程進行的地點,深入十萬大山之中。

  當齊白肯定他不能再從文字上獲得更多的資料時,他開始了實際的行動,他單獨行動,到了叫汪威的那個小鎮,繼續向西南方,向山中進發。

  他是一個極具經驗的盜墓人,有著極其豐富的各種知識,我在第一次介紹他出場(在《盜墓》這個故事中),曾這樣說:「有豐富的歷史知識、豐富的工程建築,特別是各國古工程知識。有豐富的考古經驗,有豐富的各種器械的使用知識……」

  這許多知識,使他的探尋工作得以進行。例如,別人不會注意,他就會注意到;山間的一條灌木帶,站在高處看,像是一條蜿蜒通向深山的帶子,他就知道,如今生長灌木的那土地,一定在若干年前,曾經過不尋常的處理,不然,在山中雜生的灌木,不會長得那麼整齊。

  他研究那種灌木帶,就花了七、八天時間,跟著灌木帶,幾乎每一步都不放過。果然,七、八天之中,他找到了大小不一的石板碎片,共有六片之多。

  於是他就有了推論:這裡,在許多年之前,曾有一條用石板鋪成的路,路,自然是為了秘密工程進行時運輸方便而設的。

  工程完成之後,為了保守秘密,舖好的路被拆走,不留下痕跡,他找到的石板碎片,最大的也不過一尺見方,厚度一致,可知工程的規格,十分嚴謹,連路的石板,也一絲不苟。

  灌木帶的出現,有兩個可能:一是故意種上去的。一是經過舖石、拆走的過程,泥土起變化,恰好變得特別適合,這種灌木生長,所以自然形成了林帶。

  不論如何,沿著林帶向前去,可以發現秘密工程的所在地,應該沒有疑問。

  齊白為這個發現大聲歡呼,弄得聲音都有點發啞。那種灌木,樹枝上帶著尖銳的小刺,結一種褐色的,指頭大小的漿果,齊白看到很多鳥雀在啄食,知道沒有毒,採了幾顆,竟然清甜無比,所以他大吃了一頓。

  (鳥的肚子和人的肚子不同,齊白仍然堅持那種山果沒有毒,不過用一種十分古怪的神情,訥訥地說,那東西是最好的「瀉劑」,他吃了什麼苦頭,也可想而知。)

  他沿著灌木帶,進入深山約有三公里,迎面是一座陡上陡下的懸崖,竟然沒有了去路。他走到了盡頭,是絶地。

  別人看了這種情形,自然會沮喪,可是齊白仰天大笑,樂不可支。

  他既肯定,那灌木帶原來是一條路,自然也就知道,那一大片懸崖,是目的地已經到了。

  不會有人築一條路通向絶地的,那秘密工程的秘密,必然就在那片懸崖之上,問題是如何發現它的入口處而已。

  那十分之考究功夫,事後齊白十分自傲,說是能得到那入口處的,只有兩個鬼、一個人。

  兩個鬼,本來是他的同行,一個外號叫病毒,一個叫單思,兩人都已死了,所以齊白稱他們作鬼,而「一人」,自然是他自己了。

  (我曾道:「不對,還有那個結結實實的鬼,他也找到了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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