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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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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雷老叫出了那句話之後,他的情緒,激動之極。可是原振俠一叫,雷老迅速地平靜下來,緊握著的拳,也漸漸鬆開,跟著,長長吁了一口氣。 原振俠剛在驚訝他情緒平復得快,已聽得他冷冷地道:「原來說了半天,你還是不相信我的話。好,你請吧!」 他作了一個「請走」的手勢,原振俠苦笑:「你還有一成話沒對我說,叫我怎麼相信?」 雷老冷笑一下:「好,雖然說了你一樣不信,還是告訴你吧。」 他說著,伸手在自己臉上,重重抹了一下,這才道:「昌叔有事要我幫忙,我竟然猶豫不決,沒有一口答應。我真不是東西,對不起昌叔。」 聽了雷老的這一番話,原振俠不禁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他真擔心雷老,不知做了甚麼大逆不道的事,原來只不過是這樣。 由此也可以知道,雷九天這個老人,對自己的道德標準要求之高,令人咋舌──只不過對昌叔的要求沒有爽快地答應,他的良心就覺得犯下了大錯! 由此也可知,昌叔要他幫忙的事,一定是非同小可,連雷老也會猶豫不決。 任何人在這樣的情形下,都會好奇心大發,問一問昌叔要他幫忙的究竟是甚麼事。原振俠也不例外,脫口就問了出來。 誰知雷老聽了,「哈哈」一笑,笑聲中充滿了蒼涼悲傷:「反正照你看來,全是夢境裡的事,管它是甚麼?」 原振俠呆了一呆,正色道:「話雖然那麼說,可是若是把夢境當真了,那也不好玩。既然是夢,何必這樣深自責備?」 雷老一瞪眼:「誰說是夢,那是你說的。」 原振俠知道,再和他爭下去,也不會有結果。可是他卻覺得自己有責任,盡力提醒他:對於夢中發生的事,不必太當真。 他看看雷老又在不斷地喝酒,心知酒精刺激腦部,也容易使人產生幻覺。他想了一想,道:「你根本說不出實在的情形,怎麼去的?怎麼走的?光是從哪裡來?昌叔在那地方幹甚麼?一天有二十四小時,一百年不是一個短時間,他在那個地方,難道甚麼都不幹?」 原振俠一連串的問題,問得雷老目瞪口呆,沒有一個答得上來。 雷老只是喝悶酒,他那種生氣的樣子,再加上用力摑了自己兩掌之後紅腫的臉,看了很令人同情。 原振俠嘆了一聲:「好了,昌叔求你做的是甚麼事?要是你不願意做,等他再來的時候,你可以告訴他,由我代你去做,你看好不好?」 原振俠在這樣說的時候,絶對沒有嘲弄雷老的意思,他是在盡醫生的本分,向雷老作「心理治療」。 他認定了雷老的一切遭遇全是「夢境」。為了在夢中沒有答應他恩人的要求,這個百歲老人十分內疚,深深自責,發展下去會非常危險。 原振俠其實也根本不關心,昌叔要雷老做的究竟是甚麼事?他的目的,只是要雷老不再自責──他把責任攬了過去,實際上根本甚麼也不必做,只要雷老感到有人代勞,心情放鬆,就已經可以了! 因為一切全是在夢中發生的事,根本沒有甚麼事需要去做。 雷老聽了原振俠的話之後,神情極認真,居然有三分鐘之久沒有喝酒,這才喃喃地道:「昌叔所說的──麻煩──很大──」 他只說了一句,就陡然住口,又喝了一大口酒,才嘆:「我一個人應付不了,你一個人也應付不了。看看是不是我們兩人,可以聯手應付?」 雷老這幾句話,說得十分誠懇鄭重,令原振俠聽了,也豪意頓生,像是真的兩人要合力應敵一樣。他一挺胸,豪意頓生:「雷老,不是我自誇,我們兩人要是聯手,天下只怕再也沒有應付不了的事。」 別看年紀大,喝酒多,可是雷老的頭腦,很是清醒。他瞪了原振俠一眼:「小伙子別把話說得太滿了,滿飯好吃,滿話難說。」 原振俠揚眉:「是甚麼困難?」 雷老一伸手,在桌子上拍打了一下,發出的聲音,如同有一塊鐵板敲在桌上一樣。他的回答,很出乎原振俠的預料之外。 他道:「這樣,反正昌叔還要來找我,我問准了他,是不是能容外人幫忙。若是他說可以,那我們再合計如何聯手應付?」 原振俠心想,自己連是甚麼麻煩也不知道,就慷慨自薦要代勞,卻原來在雷老的心目中,仍然是「外人」。所以他雖然笑著,也有點不愜意。 雷老立時看了出來,忙道:「因為那是昌叔的事,我不知道他的心意,是不是願意讓別人知道?」 原振俠無可無不可:「好,你見了他問一問再告訴我。真是,你到醫院去,是為了──」 這個問題,雷老一直沒有回答過,所以原振俠又再一次提了出來。 雷老神情很尷尬,支吾了片刻,才道:「小毛說我是做夢,可是我不願自己騙自己,我知道那不是夢,是實在的事。」 雷老的這番話,聽來好像很複雜,其實也很簡單。他的意思是,一切發生的事,為他帶來了精神負擔和壓力,如果他自己也相信那是夢境,自然壓力也消失了。 可惜每一個醫生都告訴他那是夢,他卻偏偏過不了自己的那一關,不但他的精神壓力一點也沒有減輕,連那些醫生也成了「屁醫生」。 原振俠這時,心中想,雷老和昌叔商量,昌叔一定會拒絶。因為昌叔要是答應了,至少就要原振俠,也到那個被雷老稱為「古墓」的地方去! 雷老可以一再進入夢境中的古墓,但是他用甚麼方法,把原振俠也帶進去? 所以,原振俠把話說在前頭:「雷老,昌叔若是拒絶我幫忙,可想而知,麻煩不是很嚴重,要不要人幫忙都無所謂,你也不必把這事放在心上了!」 雷老一聽,立時現出極度不以為然的神情,而且有「你懂甚麼」的不屑。不過他沒有說甚麼,只是悶哼了一聲,表示不滿。 原振俠感到沒有甚麼可以再做的了,就轉身走向門口。在門口,他順口說了一句:「雷老晚安,鎖好門。」 雷老又「哼」了一聲:「我向不鎖門,誰要來,只管來好了。」 原振俠心中,只覺得好笑──像雷老這種時代的人,思想和行為,往往十分矛盾。 雷老很自豪地說他向不鎖門,那是表示他為人光明磊落(中國北方鄉下,屋子的門要打開,表示沒有甚麼事見不得人),可是他又在房間的地上,佈下了梅花八卦樁去防人,不是矛盾得很嗎? 原振俠倚在門框上,寫下了自己的地址和電話,告訴雷老:「你甚麼時候出市區,可以在我那裡歇足。」 雷老居然十分知情識趣,甩手擰頭:「別客氣了!你們這種新派人,屋子裡說不定藏著女人,我老頭子去了,可不方便。」 原振俠聽了雷老的打趣話,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的住所,雖然不大,可是出色的美女如黃絹,如海棠,如瑪仙,也都曾經留戀不去,不知有過多少甜蜜難忘,迴腸蕩氣的日子。可是如今,卻甚麼也沒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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