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原振俠傳奇 > 魂飛魄散 | 上頁 下頁
二六


  貝恩苦笑:「怪就怪在這裡,竟然全無紀錄!」

  伯爵十分興奮:「正由於沒有紀錄,所以就算它不在了,也沒有人可以追究。正是天造地設,要令兩具石棺,散而復聚!」

  伯爵說得手舞足蹈,興高采烈,他陰森的臉上,居然也有看來很燦然的笑容。

  原振俠、水葒和貝恩三人相視苦笑。他們都知道,那石棺的「異像」如果沒有消失,伯爵現在越是高興,等一會的失望,也就越大。

  水葒先開口:「是不是把齊白發現神父的羊皮記載告訴他?」

  貝恩這時,說了一句極有用的話:「何必那麼麻煩,帶他去看看那情形,他——自然就會改變主意。」

  原振俠表示同意。伯爵這時也看出情形有異,他止住了笑,神情也重又變得陰森,他冷冷地問:「有甚麼事,是我不知道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盯著原振俠,顯然各人之中,他最信任原振俠。

  原振俠先吸了一口氣:「棺材中的女人,自棺中伸了一隻手出來,情景十分可怖。我還沒有見過,是他們兩人見了之後把我找來的。我們現在就一起去看一看,看了之後,才告訴你來龍去脈!」

  原振俠盡量使自己的話聽來平靜,可是他說到一半,安普的神情已是十分難看,他的聲音也更陰冷:「開甚麼玩笑!」

  原振俠甚麼也不說,只是伸手向上指了一指。安普一聲悶哼,轉身就走出了辦公室,原振俠急忙跟了出去。他們並肩走上樓梯,水葒跟在後面,貝恩遲遲疑疑,走在最後面。

  到了陳列室門口,原振俠打開了鎖,推開了門,安普一步跨了進去,一時之間,他不知道那具石棺去了何處。原振俠忙向牆角,指了一指——他聽過貝恩的敘述,知道石棺被搬移過,而且,也被水葒再用帆布覆蓋起來。

  蓋在石棺上的帆布,一望而知,是匆忙中蓋上去的,並不整齊。

  而整間陳列室,可能由於好幾天沒人進來的緣故,更可能由於那可怕「異像」的影響,令人感到格外陰森,連氣溫都像是低些,很有些陰風陣陣的味道。

  隨著原振俠的一指,安普已威風凜凜,大踏步地向前走去。水葒跟了進來,靠在原振俠的身邊,貝恩則扶住了門框,雙腿看來有點發軟,邁不開步子,進不了陳列室。

  安普一來到石棺之前,一伸手,「颼」地一聲,就把那帆布扯了下來,拋了開去。

  帆布被扯開之後,自然就看到了石棺。

  但是,也像上次水葒扯開了帆布之後,貝恩和水葒也看不到甚麼一樣,可怕的異像是在石棺的另一邊,要走到石棺後面,才能看得到。

  伯爵神情憤怒,轉過身來,瞪向原振俠。總算他始終對原振俠十分尊敬,所以並未口出惡言。

  原振俠還沒有甚麼反應,水葒已怯生生地伸手指了一下,同時用十分乾澀的聲音道:「後面!」

  伯爵又「哼」地一聲,繞過了石棺。

  才一繞過去,情形就變了!

  本來,他在行動之際,有一種不可一世,唯我獨尊的氣派。而且,神情陰森冷酷,彷彿他就是人類,或是吸血殭屍類的主宰一樣。

  可是,剎那之間,他陡然變成了另一個人。首先起變化的是他的雙眼,突然間睜大,眼球凸了出來,幾乎有大半個圓球體,是出了眼眶的。

  而且,在凸出的眼珠之中,所散發出來的那種恐懼,儘管陳列室中靜得出奇,但是原振俠卻感到那一對眼珠,正在慘叫!

  接著,是伯爵慘白的臉色,變成了霉綠色。像是在一秒鐘之間,他臉上塗上了一重發了霉的麵漿。

  然後,就是他的口,也不知道他原來是想張大口還是合上,總之,這時甚麼都不是,而是他的雙唇在不住半開半合發抖,伴隨著有節奏的「得得」聲——上下兩排牙齒相叩所發出的聲響。

  他的鼻子,由於鼻孔變得擴張,看來更是變了形。

  他一動也不動,這時,不單他全身發僵,只怕連血液也是凝結的——安普伯爵畢生致力於模仿吸血殭屍,但最具成就的,就是那一剎那了!

  安普在剎那間,現出那樣驚怖欲絶的神情,倒是各人意料中的事。貝恩在門口,發出了一下呻吟聲,人已坐倒在地。

  水葒伸出手來,挽住了原振俠的手,兩人的手都冷得可以。

  原振俠深吸一口氣,甚至覺得心口有點發痛,但是他還是鼓起勇氣,向前走去,同時在心中告訴自己:只不過是一隻女人的手,伸出了石棺而已,雖然恐怖,但也不致於會把人嚇死!

  水葒可能不願意向前走,但是她既然和原振俠的手互握著,她又不願意放開,也就只好和原振俠一起向前走,到了石棺的後面。

  於是,他們兩人同時看到了石棺後面的情形。

  原振俠早已向自己說了好多次:「只不過是一隻手伸出了石棺之外」,照說,以他的冒險生涯經歷,他就算感到害怕,也不會太甚了。

  可是,事實是,他一看到了石棺後面的情形,腦中就轟地一聲,像是全身的血,一齊湧上了頭部,而且在他的腦中,沸騰翻滾!

  他自己看不到自己臉上的神情,但是猜想起來,一定和安普的情形相類似!

  他只覺得全身無數億的細胞,每一個都從細胞核中心,向外散發著恐懼!

  他遇到了生平最大的恐懼!

  因為他看到的,不是「只不過是一隻手伸出了石棺而已」,他看到的,是一整條手臂,自石棺中伸了出來,軟軟地垂在棺外!

  那手臂露出石棺的部分,還連著一點點肩頭,肩頭和石棺的連接處,嚴絲合縫,一點空隙也沒有。

  那手臂的皮膚極白,和大理石的顏色相近,以致乍一看來,有點像是那手臂也根本是石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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