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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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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振俠首先放棄,道:「看來,不動用機械的力量,是不可能的!」 各人也都住了手,那三姐妹急得團團亂轉。 大姐問:「管家,這保險箱,當年是怎麼搬進來的?」 陳管家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厲先生派人到這裡來造屋子,造好屋子,他離開家鄉時,派我去辦一件事。一個多月之後,我在外地接到他的通知,叫我不必回家鄉了,直接到這裡來,我來的時候,保險箱已放在這個位置,未見移動過。」 三姐妹商量了一陣,陳管家道:「三位小姐,總有辦法的,要是信得過我,交給我去辦。」 三姐妹一聽,視線不約而同,一起投在那盒鑰匙上。陳管家立時道:「隨便哪一位小姐,拿去保管好了!」 三人又一齊伸出手去。原振俠忍不住道:「要打開這種舊式的保險箱,除了用鑰匙之外,還可以有超過一百種方法,不必搶了!」 那三姐妹猶豫了一下,縮回手來。大姐道:「陳管家,在移動保險箱的時候,我們要在場!」 陳管家點頭答應。三姐妹一副心癢難熬的樣子,但是也無可奈何。 原振俠估計了一下,要移動那大保險箱,絶不是容易的事,不但要勞動到大型的工程機械,而且看起來,至少還得拆去一堵外牆才成。他知道這一切,陳管家自然會去安排的,他看來是一個十分能幹的人。 他和陳管家互望了一下:「現在我可以走了?」 陳管家道:「自然,我送原先生出去!」 原振俠和陳管家一起向外走去,到了大門口,原振俠又和他握手:「陳先生,我十分欣賞你的為人!」 陳管家苦澀地笑了一下:「一切全是厲先生教我的,他對我太好了。我進厲家的時候,才十二歲,甚麼也不懂,是一個無父母的孤兒。這些年來,他從教我識字起,不知教了我多少!」 原振俠「哦」地一聲,心想厲大猷獨居寂寞,能把一個鄉下小孩子,教育成一個知識份子,倒也是排遣時間的好方法。 可是,陳管家在繼續說著,原振俠卻是越聽越驚訝:「厲先生不但教我中文,也教德文、日文和英文。他還要我從最基本的醫學書看起,教我怎樣去認識人體內各種組織,一直到教我最高深的醫學理論——」 原振俠張大了口合不攏來:「你是——說——厲先生是有意,把你訓練成一位醫生嗎?」 陳管家搖頭道:「我想不是,開始時他多半只是為了好玩,可是後來看到我肯學,也就越教越多。幾十年下來,我和他空中樓閣,有時研究一項大醫院公布的病例,就可以研究好幾天,倒也其樂無窮!」 原振俠又吞了一口口水,感覺奇妙之極,望著眼前這個叫陳阿牛的中年人,真不知說甚麼才好。他知道眼前這個人,醫學知識之豐富,無與倫比,可是一切全是從書本學來的,他甚至未曾作過最初級的解剖實驗! 這是一種甚麼樣的情景呢?像武林小說之中常見的,少林寺中的一個老和尚,一生與武林祕笈為伍,學了一身武功在身,可是卻從來也未曾和任何人動過手,這不就是這樣的情景麼? 可是事情又和醫學有關,這真是令人難以想像的事情。原振俠忍不住道:「你知道,你的情形,就像是身懷絶技,而自己又不知道的武林高手一樣!」 陳管家笑了一下,欲語又止。他在停了一停之後,才道:「厲先生說過,我可以應付世界上任何醫學院的最高級考試,但我卻連替人聽診都沒有試過。只是——理論,尤其是厲先生,啟發了我的想像力,在理論上我自己也有突破!」 原振俠不由自主搖著頭,和陳管家又一起走前了幾步,來到了車旁。在他打開車門的同時,他問:「那保險箱中究竟是甚麼,厲先生沒有對你提起過?」 陳管家皺著眉:「沒有,厲先生好幾次,尤其是在他知道自己發生了肺癌惡疾之後,有好幾次,他對我說:『阿牛,你可以說是我一生之中最親近的人了,我甚麼都對你說了,只有一件事沒有對你說!』我太了解厲先生了,我沒有問是甚麼事,只是道:『厲先生,不方便對我說的話,還是別說吧。』」 陳管家講到這裡,神情茫然,嘆了一聲,又道:「厲先生在聽了我幾次用同樣的話回答他之後,都沒有說甚麼,也不再提起。只有最近兩次,他在聽了我的回答之後,喃喃自語道:『阿牛,其實你是世界上,唯一能和我討論這件事的人了!』當他這樣講的時候,他曾伸手向保險箱指了一指,像是他說的那件事,和保險箱有關。」 原振俠更是奇怪,不知如何說才好。陳管家又道:「所以我想,保險箱中可能不如三位小姐所想的,有甚麼寶物。所以——我才希望開啟的時候,有你在場!」 原振俠再度搖了搖頭,因為事情怪異之極。他在紊亂的思緒之中,陡然想起了一個問題來:「陳先生,你和厲先生的感情,非同泛泛,在他住院期間,你怎麼一次也沒去探訪過他?」 原振俠是厲大猷的主治醫生,陳阿牛去探望過厲大猷的話,原振俠是沒有理由不知道的。而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如此密切,陳阿牛在剛才表現出來的悲傷和激動,又絶不是假的。 那麼,在相當長的一段日子中,他不去探望厲大猷,實在是不合情理之極的事。 陳阿牛一聽得原振俠這樣問,長嘆了一聲,怔了半天不出聲。然後,他才道:「那是厲先生吩咐的!」 原振俠搖頭:「厲先生沒有理由作這樣不近人情的吩咐,那不合情理!」 陳阿牛道:「當時,我也和他激烈地爭辯過。這是我一生之中,唯一的一次,和他在學術方面之外的事發生爭論。可是,最後我卻不得不聽他的話,非但人不去,連電話也不打給他。」 原振俠訝異萬分:「為甚麼?」 陳阿牛欲言又止,原振俠看出他很為難,雖然他好奇心強,但也絶不會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去強迫他人說甚麼。所以,他在問了一句之後,已作了一個手勢,表示如果不想說的話,千萬不要勉強。 陳阿牛吸了一口氣:「厲先生的理由很怪,可是,卻也很合理——」 他講到這裡,又頓了一頓:「他說,有一件事,他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好幾次,想對我說,結果還是沒有說。我知道他指的,就是那件事。他說,他知道這次自己一進醫院,絶對沒有再出來的機會了。一個人心中有一件事,從未曾對人說過,我又是唯一訴說的對象,他怕自己忍不住,會在臨死之前見到了我,就會對我說出來,所以不准我去見他。」 原振俠用力一揮手:「那更不合理,他如果覺得要說出來,那就說出來好了!」 陳阿牛嘆了一聲:「問題就在這裡。厲先生說,他經過幾百次詳細考慮,結果還是認為不把這件事說出來的好,所以他絶不讓我去看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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