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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我一面聽紅綾的敘述,一面看溫寶裕的反應,只見他起先神情十分疑惑,顯然我們的想法,他從來都沒有想到過。而溫寶裕本來就容易接受各種想法,所以不多久,就見他連連點頭。

  紅綾的敘述十分長,白素和溫寶裕說完了之後,溫寶裕又參加進來,在那時間那地方,溫寶裕和紅綾、溫伯如會合之後,三個人有一起的經歷。

  關於紅綾和溫寶裕在那時間、那地方的經歷,如果要詳細完全複述,那必須大費筆墨,我感到並無必要,因為事情全是神的法則得到執行的情形和經過,許多大大小小各種各樣的例子,大到戰爭狂不斷叫喊不放棄動武而結果自己神經錯亂,小到了頑童拋石頭去砸人家的窗子結果石頭打在他自己的頭上。

  這些事情,紅綾一樁一樁說來,固然興高采烈,我也聽得眉飛色舞,大叫過癮。然而把它們一件一件記述出來,卻未免太過分了。好在「神的法則」是凡侵犯傷害他人者必然自食其果,思想逆轉的結果是他如何害人,就變成如何害自身!

  有了這個原則,就不必聽紅綾敘述,任何人自己可以設想出幾百件幾千件同類的事情來──大家不妨一起來想,想想哪些人應該為他們的惡行付出代價。

  這是很有趣的事情,正如我一再提到過溫寶裕所說的話:想想都過癮!

  在紅綾和溫寶裕敘述完了之後,溫伯如還沒有「回來」。我們並不擔心,因為據紅綾和溫寶裕所說,溫伯如十分留戀那地方,而且除了那地方之外,還有別的地方要去,所以會逗留久一些。本來他們也不想那麼快離開,可是又掛念我們,所以才離開的──從這一點來看,這種腦部活動何時開始,要有藥物的催動,可是何時結束,卻可以由主觀意念來決定。

  關於這種全新現象,日後還有很多發現,以後有機會會提起。

  溫寶裕望着還在「睡覺」的溫伯如,皺着眉,想了一會,道:「我認為我父親回來之後,最好不要向他說起這種新型腦部活動的一切設想。」

  他說得很是鄭重,我卻不明所以。

  溫寶裕又想了一會,才道:「我以為我父親絶不是甚麼偉大的科學家,也不是甚麼怪醫怪博士。他只不過對做夢的現象有興趣,希望多做一些夢,而要做夢,必先睡覺,所以他就從中藥之中找尋容易入睡的方法,卻給他在無意之中合成了一種藥物,他稱之為黑甜湯。這種藥物,能夠散發、催動腦部產生新的活動,使思想和身體分離,形成第二重人生。」

  絶少聽到溫寶裕這樣一本正經的長篇大論,相信是因為事情和他父親有關,所以必須認眞。

  我們也都很認眞地聽着。溫寶裕繼續道:「這完全是偶然發生的事情,他根本從來沒有想到過──也根本在他的想像能力之外,所以他完全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情。開始的時候,他可能認為自己在做夢,可是這種腦部活動造成的記憶,和做夢大不相同,是實在的,存在的記憶,於是,他雙重人生的記憶就重疊,成為一體,分不開了。」

  這正是我曾經想到過的情形,所以立刻表示同意。

  溫寶裕道:「我們接受了的設想,對他來說,他不會有這個想像力去接受,而且會強烈拒絶,如果我們一定企圖說服他,硬要把他重疊了的雙重人生分開來,我不知道會造成甚麼樣的後果,恐怕在思想極度混亂之下,會眞正神經錯亂,你們以為如何?」

  我們都無法立刻回答,因為事情太新,我們沒有認識,不知道會有甚麼樣的變化,完全無法估計,所以難以回答。

  溫寶裕吸了一口氣:「向他說了會怎麼樣,完全不知道;不向他說,將來會怎麼樣,也不知道,可是至少暫時沒有甚麼害處,這是可以肯定的。」

  白素率先同意,我用略為懷疑的眼光望向白素,白素道:「小寶想得周到──我們想到的一切,十分複雜,他確然不容易接受,何必增加他思想的負擔。」

  我總覺得這個理由不夠充分,白素又道:「他的研究,其實還只在初步階段,黑甜湯好像只能進入固定的一個時間、一個地方,而理論上應該可以隨心所欲去任何地方任何時間,我相信他會繼續不斷的研究,而他的研究必然會有進展。他對他自己的研究有他的認識,我們的設想會打亂他的思緒,使研究中斷。」

  白素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溫寶裕連連點頭,可是我和紅綾卻還是不出聲。

  白素知道我們還不是百分之百的接受,她皺着眉,在想如何表達她和溫寶裕的意見。我道:「把我們想到的告訴他,可以使他明確知道自己研究工作的目標,而不是像現在那樣糊裏糊塗,把雙重人生混在一起。」

  我話才一出口,白素就笑了起來:「少林寺的武功,最頂端的是《易筋經》,據說歷代高僧無論怎麼苦練,都沒有能夠練到最高境界的──」

  白素忽然改變話題,說起少林寺的武功來,實在令人莫名其妙。因為我們剛才在說的話,和少林寺功夫一點關係都沒有。而白素說到一半,就停了下來,好像要等我接下去,我瞠目不知所對,白素向我笑,眼神之中充滿了鼓勵,好像在對我說:你想一想,就會明白。

  我強迫自己把腦筋轉向少林寺功夫,剎那之間,所有有關少林寺功夫的各種傳說,一起湧了上來,果然我想到了!

  我把白素的話接了下去:「──只有一個瘋瘋癲癲的瘋僧,完全不經意,嘻嘻哈哈地練了起來,竟然給他練到了最高境界!」

  白素笑道:「好。」

  紅綾還是不明白,叫道:「怎麼一回事?」

  我解釋道:「那瘋僧在練的時候,心中完全沒有要練到最高境界的存心,根本沒有目的,所以心中也沒有掛礙,心中毫無掛礙,自然就容易達到目的。」

  紅綾想了一想,拍手道:「我知道了,小寶爸爸只想睡覺做夢,根本沒有高深目的,反而容易有進展。如果他刻意去追求另一重人生,只怕反而沒有結果。」

  溫寶裕笑:「研究沒有結果還不要緊,只怕他心中太着意了,走火入魔,在那邊回不來了,這才麻煩大了。」

  紅綾想想如果眞有這樣的情形發生,溫媽媽要是追究起來,我們全家只怕都要搬到撒哈拉大沙漠去避禍,只有溫寶裕是走不掉的,卻不知道如何應付才好──紅綾想到小寶到時候的狼狽相,忍不住哈哈大笑。

  我和白素可以大致明白紅綾為甚麼感到好笑,這次輪到溫寶裕覺得莫名其妙了。

  在紅綾的大笑聲中,看到溫伯如身子動了一動,接着伸了一個懶腰,看他的樣子,顯然不知道發生了甚麼性質的事情,雙重人生的記憶重疊,他向溫寶裕和紅綾道:「怎麼一眨眼,你們就不見了,那精采的事情,你們看到了還是錯過了?」

  紅綾道:「我們在那地方看到的每一件事情,都精采絶倫,不知道你說的是哪一件?」

  溫伯如還沒有說,就先「呵呵」地笑了起來:「執行神的法則的地方,迅速擴展,不必多久,就可以遍布全世界了!」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知道溫伯如所說的應該是若干年之後在地球上會發生的事情。

  紅綾很正經地道:「啊,全世界那麼多該死的惡人,會如何處死他們?」

  溫伯如皺着眉:「你說呢?」

  紅綾揮手:「把他們全部扔進火山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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