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衛斯理全集 > 異種人生 | 上頁 下頁 |
二四 |
|
那時候剛才的那種詭異之感,突然又襲上心頭,我竟然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冷戰,白素也皺着眉,好像和我一樣,都有些難以形容的古怪感覺。 當然那時候就算再怎樣分析,也無法料到以後事情的發展,紅綾跟溫伯如去,會發生甚麼事情,無法預知,隨便怎麼想,也想不到會有甚麼風險,紅綾也是那樣想,所以我們雖然沒有立刻答應,紅綾也完全沒有在意,立刻笑嘻嘻地向溫伯如道:「好,我這就跟你去!」 說着,她已經向門口走去,同時還在問溫寶裕:「小寶,你去不去?」 溫寶裕沒有回答,只是在喉嚨裏發出了一連串咕嚕嚕的聲音,別人當然無法知道這陣聲音是甚麼意思,不過我們和溫寶裕在一起久了,知道那是他在回答紅綾,說的是:「你們要去就去個夠,我才沒有你們那樣神經病!」 他不把這話明說出來,當然是為了不想刺激他父親。溫伯如果然不知道他想說甚麼,反倒很關心他,道:「小寶,你喉嚨不舒服?我配一劑藥給你。」 溫寶裕那時候那種啼笑皆非尷尬的神情,眞是好笑。我哈哈一笑,也就忘了突如其來無從捉摸的那種不安之感。不過在他們三人離開之後,我還是問了白素一句:「紅綾跟溫伯如去,不會有甚麼事情吧?」 白素先是顯然和我有同樣的問題,但隨後就笑:「我們的女兒,會有甚麼事情。」 我想想也是,紅綾是在苗疆和靈猴一起長大的野人,此去只怕溫伯如的「大夢草廬」和「五香齋」要有難了。 想到紅綾會大鬧一塲,我就感到好笑,隨口道:「溫伯如對於自己所想的一切,竟然如此有信心,可見得他的病情很深。」 白素沒有立刻回應,過了一會,她才道:「我們對溫伯如所知太少,原來他想像力超級豐富。」 我立刻抗議:「妄想和想像力,兩者不能混為一談吧!」 白素望了我一眼,神情很有些不懷好意,道:「我看也差不多。」 我叫了起來:「話說清楚一些,這是甚麼意思?」 白素沒有回答,我如果再追問她是不是說我也經常妄想,那肯定是自討沒趣,所以我也沒有再說甚麼。 這時候我倒有了倦意,大大地打了一個哈欠,白素笑道:「你要是睡不着,這裏有黑甜湯。」 溫伯如雖然是拂袖而去,可是他帶來送給我們的六瓶藥,卻留了下來,其中就有黑甜湯。白素這時候那樣說,自然是打趣。 我道:「你別說,這黑甜湯還眞有效,很奇怪,溫伯如雖然人神神經經,可是這方子卻出神入化,又奇怪他為甚麼不肯將那麼有效的藥推出面世。」 白素道:「他說那是天外奇方,說不定神仙在給他方子的時候,曾經有條件,不讓他把藥廣為流傳。」 白素在開始說的時候,大門推開,溫寶裕走了進來──他有鑰匙,一向自出自入,況且我們早在他的「咕嚕」聲中,知道他不會和紅綾一起行動,所以這時候他又出現,我們也不以為怪。 而他進來,聽到了白素說的話,接口道:「還有更怪的事,他還沒有對你們說。」 我笑道:「神的法則已經夠怪的了,請不要再轉述所謂更怪的事。」 溫寶裕反手關門,道:「關係重大,我非說不可──經過濃縮,只是兩句話而已。」 溫寶裕在這樣說的時候,神情極度嚴肅,我和白素立刻同時向他點了點頭,請他轉述那「更奇怪的事情」。 當時我也難以想像溫伯如又會有甚麼妄想,溫寶裕吸了一口氣,道:「他說,神仙給他方子的時候,在四十九味藥材之中,有七味藥材,他聞所未聞,向神仙請教,神仙說他難以得到,所以就給了他,這黑甜湯才得以調製成功。」 我和白素聽了之後,不禁呆了半晌,說不出話來。 溫寶裕確然把事情經過「濃縮」,也正因為如此,所以要花些時間消化。 但就算消化了,也還是很難接受,因為這其中,有一個無法解釋的問題在。 問題是:溫伯如可以在妄想中遇到了神仙,他也可以在妄想中得到了神仙給他的方子,甚至於可以在妄想中得到神仙給他的藥材。 可是他卻不能眞正得到這些藥材,而且把它們調製成藥! 因為在妄想中所發生的一切都只不過是妄想,決不會有甚麼實物存在。 如果竟然得到了藥材,就眞的有藥材,那就連帶其他的一切也都是眞的了! 這如何解釋? 我和白素心中的想法一樣,我們同時向溫寶裕發問,可是問的問題卻不一樣。 我問的是:「小寶,這算是甚麼玩笑?」 白素問的卻是:「小寶,那七味藥材是甚麼?」 這表現了我和白素對溫寶裕剛才所說的話反應大不相同,我是根本否定了他的話,而白素雖然有疑問,卻並不完全否定,還想作進一步查究,所以才會這樣問。 我很不以為然,溫寶裕還沒有回答,我就道:「神仙給的,當然是仙藥,我們凡人,怎麼會知道。」 我一面說,一面想起溫伯如曾經把合成黑甜湯的四十九種藥材,全都背過出來,可知這七味「仙藥」,居然還是有名字可以叫得出來的。 我感到好笑,就道:「他有沒有告訴你,說來聽聽。」 溫寶裕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嘰哩咕嚕,說了一陣,可以知道他是在說那七種藥材的名字,最短的三個音,最長的有七八個音,我們聽來完全沒有意義,根本不知道是甚麼東西。 白素皺着眉,我道:「這是藥名嗎?」 溫寶裕點了點頭,我攤了攤手,表示那毫無意思──妄想症患者,可以想出七萬個這樣古怪的名字來。 我不知道白素怎麼想,她居然道:「名字雖然陌生,可是『金雞納霜』才傳到中國來的時候,也沒有人知道那是甚麼東西。」 我感到更好笑:「小姐,那是西藥──你究竟想說明甚麼?」 白素的神情,顯然是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