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衛斯理全集 > 影子 | 上頁 下頁 |
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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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影子出現在樓梯口的牆上,它似乎在猶豫,是不是應該下來。 我和毛教授,都雙眼發定,望著那影子。 它真的下來了,它不是從樓梯上走下來的,因為它只是一個影子,它是貼著樓梯的牆慢慢滑下來的。 那影子來勢很慢,足足有兩分鐘之久,它才到了樓梯腳下,離我們大約只有十多呎。 毛教授失聲道:「就是它!」 我盡量將身子靠得離毛教授近些,因為我感到害怕,我道:「它在這裏,已經有十年以上了,它──究竟是甚麼,是生物麼?」 毛教授搖著頭,從毛教授的神情上,可以看得出來,他搖頭並不是為了別的,不是為了否定我的話,而是因為他自己的心中,也感到一片迷惑。 那影子停在樓梯口不動,我和毛教授也呆立著不動,過了好久,那影子突然招了招手。 我猜想它是在向毛教授招手,因為他和毛教授,是在那古廟中見過面的。 然後,那影子又漸漸向上移去。 直到那影子又上了樓,我和毛教授兩人,才算是吁了一口氣。在毛教授的臉上,突然現出了一種十分興奮的神色來:「如果你決定放棄這幢屋子,那麼,你是不是可以以較低的價錢賣給我?」 我還沒有回答,許信的聲音,突然從大廳的門口響起:「只是要說一個價錢,我們就賣了。」 許信的聲音,突如其來,我和毛教授都嚇了一大跳,剛才,當那影子從樓上移下來的時候,我們的神情實在太緊張了,是以根本未曾發現許信是甚麼時候來的。從許信那種蒼白的神色來看,他到了總也有好些時候了,至少,他曾看到那影子。 毛教授道:「一言為定!」 我和許信齊聲道:「自然一言為定。」 毛教授又道:「我買了這屋子之後,你們不能再來看我,而且,要憑你們的信用,遵守一個條件,那就是絶不能對任何人,提起有關這影子的事。」 我和許信互望了一眼;點著頭:「可以。」 毛教授立時自他的衣袋中,拿出了支票簿來:「我的積蓄並不多,我可以給你們五分之四,這數字你們是不是滿意?」 他簽好了支票,遞向我們,那樣問著。 老實說,我和許信,根本就不想要那屋子的了,就算白送給他,我們也是肯的,何況還有錢可以支,我們都道:「滿意,滿意!」 我們接過了支票,支票上的數字,也十分龐大,對這間屋子,我們再沒有留戀,立時向前走去。 當我們走到大廳門口時,我回頭看了一看,看到毛教授正在以一種十分莊嚴緩慢的步伐,走向樓梯,看他的神情,像是在走向祭壇一樣。 雖然,這項交易,完全是毛教授自己提出來的,但是我仍然有他上了當的感覺,我又叫道:「教授,屋子中還有不少食物,如果你需要幫助──」 可是,我的話還沒有講完,毛教授已叫了起來:「走!走!這屋子是我的了,別來打擾我!」 我好心對他說屋中有食物,卻碰了一鼻子灰,心中自然很氣惱,對他的那一點同情,也化為烏有,和許信一起走了出去。 等到我們跨上了車子,衝出了花園,許信才道:「你是怎麼碰到那老頭子的?我等你不來,怕你有了意外,是以才趕來看你的。」 我將我見到毛教授,和毛教授所講的話,轉述了一遍,那時,我們已經遠離那屋子了。 在我講完之後,許信好一會不出聲,但是,他突然之間,停下了車子:「你說,那影子會不會是一件寶物?」 「寶物?」我驚訝地反問。 「是啊,誰見到它,就是它的主人,可以命令它去做任何事情!」 我忙道:「別胡思亂想了。」 「那麼,」許信瞪著眼:「那老頭子為甚麼要買下那屋子來?」 我也不知道毛教授為甚麼要買下那屋子來,是以我只好道:「或者,他要和那影子長期相處,以便研究那影子究竟是甚麼。」 許信嘆了一聲:「我們太膽小了,不然,我們可能會要甚麼,就有甚麼!」 我只覺得好笑:「是啊,那是阿拉丁神燈,你告訴他,你要一座宮殿,在空地上立即會有一座宮殿,那影子會聽你的使喚!」 許信知道我是在諷刺他,他很不高興地搖著頭:「行了,別再說下去了,朋友,我們到銀行去提錢,提出錢來,一人一半,再也別提這件事。」 我道:「不要了,這些錢,應該全是你的,我們雖然是好朋友,但是我也沒有必要來分你的錢用的。」 許信道:「那是甚麼話,我曾經說過,要將那屋子的一半分給你的。」 我道:「屋子是屋子,錢是錢,現在我不要了。」 我們兩人,又爭了很久,許信看出我的態度很堅決,他也就不再堅持,我們當晚就分手了。 當時,我絶未想到的是,這一晚分手之後,我竟再也沒有見到許信,直到如今。 我一直以為許信突然不知所終,實在很是可疑,但是卻又沒有甚麼跡象,表示他遭到了意外。我是在第二天下午,才到他家去找他的,他的母親說,他一早就到銀行中取了錢,立即將所有的錢,換成了銀洋和港幣,搭火車到香港去玩了。 他的母親那樣說,我自然只好相信,但是我心中疑惑的卻是,為甚麼許信在離開之前,竟不來找我談談呢?我們畢竟是好朋友啊。 難道說,是昨天的爭論,使他認為我們間的友誼已不存在了? 我想了很久,一面慢慢地在街上踱著,但是卻想不出答案來,當時我的心中,實在很氣憤。 後來,由於局勢的急驟變化,很多人都到香港去,我也到過香港,並且住了一個時期。 在那個時期中,我想念許信這個好朋友,我曾盡一切可能,打聽他的消息,我所得到的消息只是,他的確到過香港,曾住在半島酒店的華貴套房中,舉止豪闊,不久,他就去了泰國。 我也曾託在泰國的幾個朋友打聽過他的下落,但是卻沒有結果。 那全是以後的事情了,在這裏先說上一下,因為這些事,對於以後事情的發展,都有一定的關係。 當時,我又回到了學校中,年輕人總是較難守秘密的,我將那影子的事,告訴同學,那些同學都笑我,因為沒有許信做我的證人,我也無可奈何。 那一學期開學之後不久,局勢變亂,學校便停了課,我曾經到過很多地方,最後才定居下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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