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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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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著亮了大燈,再仔細一看,就可以肯定,相似,絶不是偶然,而根本那是一個極出色的人像畫家,根據蓋雷夫人的樣子畫下來的。 而且,我也進一步肯定,這張問候卡,根本不必署名,因為它本來就是蓋雷夫人專用品。因為在卡上印著的字句是:「狼能扮成老祖母,老祖母也可能扮成狼。小心,老祖母向你問候,多半會給你帶來極大的麻煩,但如果你有小紅帽的機智,那也可以使你有一次驚險難忘的經歷。」 我看了之後,咕噥地罵了一句,心想:這倒好,才和一個美國特務在酒吧大談人類劣根性,又接到了俄國特務的問候卡,那我算是甚麼?是國際特務爭取對象? 當然我不會因此覺得飄飄然,我的宗旨是不會改的,不論是哪方面的特務,我都敬鬼神而遠之,如果他們真要纏上身來,我忽然有了一個頑皮的主意,不妨把一個傳奇人物介紹給他們,這個傳奇人物我有一面之緣,他是外號亞洲之鷹的羅開。 這位羅開先生的花樣,可能比我還要多,不久之前,就曾聽說他曾和蘇聯的一個女特務(當然不會是蓋雷夫人那樣的老婦人),一起駕駛太空船,到太空去尋找兩個失了蹤的人造衛星。 讓各地特務去和他打打交道,應該是很有趣的事,只可惜這位先生獨來獨往──他的外號是「鷹」。行蹤飄忽,全然無法與之聯絡。 想法歸想法,眼前的事實,也不能不顧,我必須鄭重考慮,蓋雷夫人這樣身份的人,何以會向我致送了一張問候卡。 正如問候卡上所印著的文字一樣,她的問候,可能給我帶來絶大的麻煩,至於甚麼驚險難忘的經歷云云,我不希罕,我的驚險怪異的經歷之多,大抵是天下第一的了。 最樂觀的設想,自然是這個老牌俄國特務,恰好在紐約有活動,知道我也在這裏,就念在曾有見面之情,來問候一下,就此而已。 當然,在我作這樣「樂觀的想法」之際,我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還是實在一點的好。 實在一點的設想是:她有事要找我,多半是有求於我,不然,她才不會那樣客氣,而且,她留意我,或是她的手下留意我,已相當久了,更可能是從華盛頓跟蹤來紐約的,那麼,我和小納的會面和交談,一定也全在她的監視範圍之內。一想到了這一點,我像是全身爬滿了毛蟲一樣地不舒服,覺得無論如何,有必要通知一下小納。 所以,我立即離開房間,又走進了酒吧。一進去,就看到小納和那紅髮女郎,摟作一團,小納的手,正從那紅髮女郎的低領衣服之中伸進去,那紅髮女郎陡然一震,小納的手也縮了回來,在他的手中,多了一支如同普通唇膏大小的東西。 同時,小納的酒意,也在剎那之間,陡然消失,警惕矯健得像一頭獵豹一樣,先向我使了一個眼色,然後目光如炬,盯著他的獵物。 那紅髮女郎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我在他們身邊坐了下來,小納道:「這位女士玩遊戲的本事不夠大,雖然我相信她把我們剛才的談話全都錄了音。」在我的房間中,已經有了蓋雷夫人的問候卡,我就是為了要警告小納而再走進酒吧的,所以眼前發生了這樣的事,對我來說,一點也不覺得奇怪。我只是佩服小納的機警,他假裝在有酒意,過去撩撥那紅髮女郎之際,一定早已知道那紅髮女郎曾做過甚麼的了,可是我自始至終和他在一起,我就沒有這份「敏感」。 我冷冷地問:「這位女士犯了甚麼錯誤?」 小納高興地笑了起來:「她竟然從頭到尾,不向我們看上一眼,她裝成是在酒吧中找尋異性伴侶的單身女郎,這本來是好主意,酒吧中有的是這種人,誰也不會加以特別的注意,可是一個不向兩位英俊男士望上一眼的單身女郎,那就有問題了。」 我不禁失笑,小納說得有道理,這位紅髮女郎太小心了,為了怕引起我們的注意,不敢看我們,可是事實上卻恰好相反。 我道:「或許,她對我們沒有興趣?」 小納點頭:「也許,但既然認定了她値得注意,就很容易發現她的髮夾的一端,像是太大了一點──」 他一面說,一面伸手,絶不客氣地,就從那紅髮女郎的鬢邊,把她的髮夾,取了下來,交在我的手上:「你以為現在偷聽,把偷聽到的記錄下來,還要在我們的桌子下面放偷聽器嗎?那是十多年之前的事了,定向聲波蒐集儀,可以在一百公尺之內,把我們的談話,一字不漏地記錄下來。」 小納講到這裏,陡然站了起來:「小姐,你被捕了,請別拒捕,結果是一樣的,只不過使你當眾出醜而已。」 紅髮女郎臉色煞白,嘴唇掀動了幾下,沒有發出聲音來,她的神情,倒頗有楚楚可憐之感,但是「卿本佳人,奈何作賊」,自然也不値得同情,在遊戲之中,她已經是負方,不能再玩下去了。 她猶豫了一下,也站了起來,就在這時候,女侍突然走過來,滿面笑容,道:「各位的賬項,已經由各位的朋友付掉了。」 小納怔了一怔,我也一怔,在這時候,我只能肯定一點,付了賬的「朋友」,同時一定給了女侍可觀的小賬,不然,她不會笑得如此燦爛。 女侍又道:「那位老先生說,等你們兩個人站起來時,我就可以過來告訴你們。」 小納的聲音像是在呻吟一樣:「老先生?甚麼老先生?」 女侍作了一個「誰知道」的表情:「老先生有字條留交給你,先生。」 女侍取出字條來,小納一伸手,搶了過來,打開,字條上寫著:「對,人是喜歡各種各樣遊戲的。小孩子有小孩子的遊戲,所以小孩子只注意小孩子,忽略了老祖母也一樣參加遊戲的。把已吃到手的棋子放回棋盤吧,吃了一隻棋子,絶不代表贏了棋戲,相信老祖母的忠告。」 小納立時抬頭向我望來。 我的聲音,聽來縱使不像呻吟,也不會好聽到哪裏去,我只說了一個人的名字:「蓋雷夫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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