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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丁真如釋重負:「是──是──我也是這樣想。」

  白素把剛才在病房中的情形說了,丁真當然聽溫寶裕講過我們夫婦兩人的事,所以他問白素:「衛夫人,你看她心中有甚麼秘密?」

  白素搖頭:「我不知道,她對你很信任,你可以慢慢問她。」

  丁真慘叫了起來:「甚麼慢慢問她,還有一天限期,找不回那隻雞來,誰知道會發生甚麼事。」

  白素道:「總可以有點通融的吧!」

  丁真喃喃道:「不知道,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白素又好氣又好笑:「還有一天,你不妨把賞格再提高些。」

  丁真也豁出去了:「好,提高到一百萬元。」

  用一百萬元的獎金,目的是為了捉一隻雞回來,那實在是一種不正常的行為。可是,才經歷過何可人那種瘋狂行為的白素,卻覺得很應該,她連連點頭:「好,你立刻去宣佈!」

  丁真對我的意見,也不敢太輕視,他又問了一句:「我真的不必再去問何姑娘?」

  白素又一次點頭:「是──她的精神狀態,不是很適宜接受這個問題。」

  丁真嘆了一聲,恰好有一位高級警官走過來,他忙迎了上去,白素急於與我會面,就趕了回來。

  所以,在丁真離開之後不多久,還不到一小時,白素就出現了,把她在醫院發生的事告訴了我。

  她自然要問我的意見,我的回答,直截了當之至:「她是一個神經病人!」

  白素側著頭:「從表面上看,她確是如此。」

  我笑:「從本質看,她是一個動物的保護者。」

  白素不理會我的譏諷:「應該是,可是她又把那些雞運到市場上去賣,這似乎又說不通。」

  若是換了旁人,我早已中止討論了,因為我認為何可人這個人,簡直無聊透頂,不知所謂,根本不值得研究,就讓她為了一隻雞去發神經好了。

  不過看在白素卻很有興趣的份上,我也只好略微發表一些意見。

  白素又道:「看她的情形,像是並不在乎那隻雞的生死,只是在乎──那雞是不是找得回來──即使找回來的是死的,也比找不到好。這種心態,說明了甚麼?」

  我隨口敷衍:「這倒有點像緝捕大盜的賞格:不論生死,只要捉回來。」

  白素望了我一眼──她絶對看得出我是敷衍她,可是她對我的話,卻又考慮了一會,甚至點了點頭:「是,她的目的只是要把那隻雞抓回來,這又是為了甚麼?」

  我攤了攤手,表示無能為力,無法作出推測。

  白素又自言自語:「她的行為,如此激動,一般來說,女性只有在面臨執著的感情時,才會有這樣激烈的表現。」

  我怔了一怔,一則是驚於白素的認真,二則也感到白素的話太過詭異。

  我道:「這是甚麼話,難道她愛上了一隻雞──而且還是母雞?」

  白素卻不理會我的責問,仍在自言自語:「她為甚麼肯定是三六五號那一隻呢?她一定有一些奇怪的遭遇,不肯說出來。」

  我笑道:「那有兩個辦法,一是把她捉了來,嚴刑拷打,令她吐實。二是我們自己去調查。」

  白素對我的調侃,並不生氣,反倒睜大了眼望著我:「是『我們去調查』,不是我一個人去調查。」

  我一時失口,說了一個「我們」,白素這樣追問我,我自然不好再打退堂鼓。

  我只好道:「從何開始啊?」

  白素笑:「看來你有點不情不願,這樣吧,你挑容易的做好了。」

  我苦笑,我豈止「有點」不情不願而已,簡直是大大的不情不願!

  我嘆了一聲:「好,請分配工作。」

  白素道:「五百多隻雞,不會是普通家庭養出來的,一定是養雞場的出品。你先找到那個養雞場,從而在那裏了解一下何可人這個人的一切。」

  我的神情一定是相當悲苦,因為我竟然要接受如此的任務;所以,我那一聲「得令」,也說得有氣無力之至。

  白素卻不肯放鬆:「這就去,立刻回音!」

  我沒好氣,拖長了聲音:「喳──老佛爺。」

  不等白素瞪我,我就大踏步出了門口。在門口,一聲長嘆,那自然也是嘆給白素聽的。

  也就在那一聲長嘆之中,我有了偷懶的辦法,我直赴警察總部,去找特別工作室主任黃堂──有他相助,可以省事許多。

  到了黃堂的辦公室外,只見進出的人很多,而黃堂的咆哮聲,自辦公室中傳了出來,他在罵人:「他奶奶的,甚麼玩意兒,有錢人吃飽了沒事做,愛怎麼就怎麼,可是不能拿警隊開玩笑,全撤回來,我的命令,全撤回來,一個也不能留。」

  接下來,是一連串的粗話。

  我認識黃堂很久了,從來也未曾見過他發那麼大的脾氣。

  這時,只見幾個警官狼狽而出。我趁辦公室門打開之際,向內揮了揮手,只見黃堂滿面怒容,見了我,有點意外,示意我進去。

  我走進去,輕鬆地道:「惹黃主任生氣的,一定是頭等大事了。」

  黃堂「呸」地一聲:「屁,氣死人了!」

  他一面說,一面取出一瓶酒,兩隻杯子來:「你來得正好,看到你,心腸也開朗一些。」

  我接過了他斟的酒:「以你如今的身分地位,誰還能給你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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