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衛斯理全集 > 移魂怪物 | 上頁 下頁
二七


  而白素後半段話也很有道理,整件事膠著而沒有進展,關鍵就在萬良生和何艷容兩人不肯吐露真相。

  如今廉正風去對付萬良生,成功也好,不成功也好,總可以使事情有點變化,而有變化就可能有突破。尤其如果廉正風把萬良生真的抓了起來,何艷容確然非來找我們不可,到那時候要她講出實話來就容易得多了。

  我把擔心廉正風的想法說出來,白素吸了一口氣:「照我看,廉正風雖然號稱『獨立調查員』,可是他必然有很多助手。有助手,或者是他的手下,都和『獨立調查』並不矛盾,只要他的調查工作不受任何力量左右,他就具有『獨立調查員』的身份。」

  我不禁駭然:「你的意思是有一批──忍者和他在一起活動?」

  白素點頭:「我想應該如此,他要做的事情,不論他神通如何廣大,都難以一個人完成。」

  我在考慮白素的假設,白素對自己的想法很有信心,她向我們三個人道:「日後見到了廉正風,千萬不可以提起他有助手,當成只有他一個人。一來忍者的身份都很神秘,不想給別人知道,廉正風迫不得已,才暴露了身份。如果有一個忍者的組織,他絶對不想連這個組織都暴露。二來他這個人很好強,如果給人知道了他有助手,他會覺得沒有面子。」

  我笑道:「你想得太周詳了,何以見得他一定有助手?」

  白素笑:「簡單之至,前幾天我們都感到被跟蹤,有兩次我和你根本在不同的地方,都有被跟蹤的感覺,除非廉正風有分身術,不然就是他有助手!」

  白素的推測無懈可擊,只有溫寶裕對廉正風的崇拜、欽仰到了極點,所以他道:「或許忍術之中,也有分身術?」

  我們都笑了起來,溫寶裕自己也感到好笑。這天事情的變化很大,而且行動已經開始,忍者大戰外星人結果如何,我不但心急想知道還很想觀看經過。

  我把這一點提了出來,紅綾和溫寶裕當然立刻叫好,白素大搖其頭:「萬萬不可,我們在行動現場,只會礙事!」

  我道:「現在廉正風認定了萬良生是『外星人移魂怪物』,所以他可能用十分激烈的手段去對付,如果萬良生是百分之百的地球人,豈不是糟糕?」

  白素吁了一口氣:「那只好相信廉正風行事會有分寸。」

  除此之外,確然也沒有別的方法了。當然最主要的是,我確然很相信現在的萬良生是一個「移魂怪物」,而且行為十分可惡,更加不知道他目的何在,所以我覺得出廉正風去對付他,並沒有什麼不妥。

  當時我也想到了一點,不過只是想了一想,並沒有說出來。

  我想到的是:廉正風既然是忍術高手,必然有很多古怪的對付人的方法,萬良生如果是百分之百的地球人,只怕會吃很大的苦頭。而既然我認定了他是移魂怪物,就不必考慮這一點,所以想過就算,沒有放在心上。

  當下溫寶裕告辭,他還要到那個小島附近的海域去找那個圓柱體。他最後還提出:找也是白找。可是我和白素還是主張他應該去找一下。

  後來果然是白找,因此我們被他埋怨了半年之久。這是後話,表過不提。

  接下來發生的事,來得很快,本來我想好戲總要有些曲折,可是看來廉正風進行得極其順利。當天午夜,我和白素正在聽音樂,紅綾已經鼾聲如雷,突然之間門鈴聲大作,打開門,何艷容臉青唇白站在門口,看到了我們兩人,身子發抖,口唇抖得更是厲吉,竟至於說不出話來。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這時候我們心中都感到自己實在不是很君子!

  從何艷容現在的情形來看,她的內心肯定焦急到了極點,要說她這種情形是假裝出來的,實在沒有可能。

  我們當然知道她為什麼焦急──是因為萬良生出了事。

  萬良生出事雖然不是我們的主意,我們也沒有參加行動,可是從頭到尾我們都知道是怎麼一回事。而現在我們卻不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何艷容,只能很虛偽的安慰她,叫她有話慢慢說,還要裝成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的模樣。

  萬良生被廉正風抓了去,我們知道情形再壞,萬良生也不至於有生命危險,可是何艷容卻不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她只知道萬良生失蹤了,可能面臨死亡,所以格外焦急。

  當時我相信我和白素感覺相同,可是我們非但不能把事實的真相說出來,而且還要趁機在何艷容口中套出實話來。我們心意相通,白素立刻過去攙扶看來連站都站不穩的何艷容,我立刻去取酒。

  何艷容的體重雖然減輕了三分之二,可是她的體形天生十分高大,白素在她身邊,顯得很嬌小。

  等到白素扶著她坐了下來,我已經把一杯酒送到她的面前。她雙手發抖,要白素把著她的手腕,才能握著酒杯,又在白素的幫助之下,她才把那杯酒喝下去,卻至少有一半又灑又漏,看來狼狽至於極點。我們心中內疚,實在無法再裝模作樣問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好等她鎮定下來先開口。

  她喝了那杯酒之後,喉嚨裡發出了一陣類似抽搐的聲音,我忍不住道:「不論發生了什麼事,你這樣子都對事情沒有幫助!」

  這時候何艷容若是夠鎮定,就很容易可以發覺我和白素的態度有異,可是她實在太慌亂了,完全沒有注意我們的神態。我這樣說了之後,她用力點了點頭,看來正在遵從我的話,勉力使自己定下神來。

  我再給了她一杯酒,這一次情形好了許多,喝完之後,她長長地吁了一口氣,身子還有點搖擺不定,卻已經能夠自己站起來。她總算說了一句話。

  而這句話卻大大出乎我們的意料之外。她並不是立刻告訴我們萬良生出了事,而是道:「對,我不應該做對事情沒有幫助的事。」

  這句話雖然令我們感到意外,可是在情理上還可以說得過去。而接下來她的行動,既意外,又實在說不過去!

  她話才出口,人已經向門口走去,一時之間我們不知道她想幹什麼,叫了她一聲,她已到了門口,看來這時候她已經恢復鎮定,正在大聲叫司機。

  等到我和白素也來到門口時,她已經跨上了車子,向我們揮了揮手,車子立刻駛走。我們因為心中有愧,所以對突然發生的事故,應變也不如往常那樣機靈,竟然眼睜睜地看著她離去!

  直到她的車子駛走,我們仍然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們佇立了一會,才回到了屋子之中,心中有同一個問題:何艷容為什麼突然離去?

  當然是因為萬良生出了事何艷容才來找我們的,這一點白素早已料到。

  可是為什麼她氣急敗壞來了之後突然離去?

  白素道:「看來是你說了那句話,她才離去的!」

  從何艷容來到,我總共只說了一句話而已,是勸她鎮定,說她這樣子慌張,對事情沒有幫助。她同意我的話,回應了一句,就立刻離去。

  那表示什麼?表示她認為在我們這裡對事情沒有幫助。

  一想到這一點,我失聲道:「她想到了我們和事情有關,知道在我們這裡得不到幫助,所以離開。」

  白素皺著眉,過了一會,才道:「也有可能是她想到了別人更能給她幫助,所以才離開。」

  我大搖其頭:「萬良生失蹤,除了我們之外,還有什麼人更能幫助她?」

  白素又想了一會:「我不能肯定,我們連──連萬良生究竟是什麼人都不知道,有太多不知道的因素,無法作出推論。」

  我很有同感,不過我認為有「王牌」在手事情很快就可以水落石出。我的「王牌」是萬良生已經被廉正風抓起來了,應該多少可以問出一些事實真相來。

  所以我立刻道:「快和廉正風聯絡,萬良生在他手裡,我們可以參加審問!」

  白素望了我好一會,緩緩搖頭:「就算萬良生是經過外星人移魂所形成的另一種人,我們有權力對他進行審判嗎?」

  我道:「他不是『另一種人』,是『移魂怪物』!只要他隱瞞身份,目的不明,就可以假設他對地球不懷好意,作為地球人,就可以對付他。」

  白素苦笑:「你違反了你自己的一貫理論。」

  我揚手:「這是一個極個別的例子──他先利用了我們,已經表示了他的行為不正當!」

  白素沒有再說什麼,我開始聯絡廉正風。

  接下來發生的事,其出乎意料之外的程度,簡直令我目瞪口呆。在當時事情發生的時候,我至少有一分鐘之久,完全不知道如何應付,甚至於在那一分鐘之間,我除了驚愕之外是不是還有別的感覺,我都不能肯定。

  當時我正在撥廉正風的行動電話,白素走向大門──剛才我們進屋子的時候,由於正在想何艷容為什麼突然離去,所以沒有把門關好,白素是想去關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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