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衛斯理全集 > 移魂怪物 | 上頁 下頁
二一


  事情如果不知道和哪一方面我們完全不知底細的外星人有關,要對付就極其困難了!

  本來有新的資料發現,是一件好事,可是現在情形卻顯然向壞的一方面在發展!

  我想了又想,覺得從現在的萬良生,或者何艷容處著手,總比毫無頭緒亂作揣測的好。

  就在這時候,我的通訊儀上發出訊號,接著便是信息:「速來藍天酒店大堂。」

  能用這通訊儀和我聯絡的只有少數人,而這次信息的口吻,一看就知道是白素發來的信息。

  藍天酒店──廉正風曾提到過萬良生和女人在這酒店中幽會,會不會是白素也發現了什麼呢?

  我沒有時間去仔細想,立刻出門,相信以破紀錄的時間趕到,一進大堂,就有一個人冒冒失失向我撞來,我順手向他推去,這人卻向我眨了眨眼。

  這人樣子看來普通之極,可是眼神流動,光彩隱隱,深不可測,卻不是白素是誰!

  這天白素離家的時候,我並沒有注意,原來她經過了精心的化裝,卻不知目的何在。

  白素碰了我一下,向大堂一角指了一指,我循她所指看去,只見一大群人,圍住了何艷容,閃光燈在不斷地閃耀,看來那些全是記者。

  白素低聲道:「你走過去,可以替她解圍,然後見機行事,看看是不是可以在她身上,套出一些秘密來──我相信如果整件事有古怪,她一定參與其事。」

  我點了點頭:「你在跟蹤她?」

  白素笑了一下:「是,看看她日常生活是不是有異狀,現在看來最大的困擾,就是應付記者。如果他們的設計是把你當擋箭牌,現在就是你這個擋箭牌發生作用的時候了。」

  我明白白素的意思。本來,我要見何艷容,並無困難。可是如果特地去找她,她會提高警覺,對我有所防範,就不容易在她口中套出真話來。

  而如果是「偶然遇到」,她就會不以為意,自然就容易在言語中露出破綻。

  我點了點頭,向前走去,走了幾步,回過頭去,白素已經隱沒在人叢之中,看不見了。

  我走近何艷容和大群記者,開始時並沒有人留意我,一位女記者正尖著聲在問:「萬先生失蹤多年,究竟去了何處,社會大眾都很想知道,何女士如果堅決不回答,只怕會引起更多的揣測。」

  何艷容雖然還維持著笑容,可是看得出非常勉強。對於萬良生失蹤多年,究竟真相如何,新聞界一直在鍥而不捨地追查。令我感到非常古怪的是,我早已記述過萬良生變成海螺的經過,可是卻完全沒有人相信──世事往往如此,真話反而最不容易使人相信。

  何艷容的回答,也令我感到很古怪,她其實可以直截了當告訴所有人,過去七年,萬良生不是人,是一隻海螺。

  可是自從萬良生「回來」之後,何艷容從來沒有那樣說過,我這時候突然感到何艷容不那樣說,是因為她自己也根本不相信萬良生曾經是一隻海螺!

  這就令我感到事情蹊蹺之至,因為以何艷容和萬良生現在的關係來說,萬良生一定早已把過去的事情告訴何艷容,何艷容就沒有理由不相信!除非現在的萬良生根本沒有成為海螺的經歷,所以何艷容才不相信萬良生曾經變成海螺。

  那樣看來,事情離廉正風的假設,又近了一步──現在的這個萬良生,不是以前的那個萬良生!

  在那個女記者問了之後,又有幾個用更尖銳的語氣,問同樣的問題。何艷容很不耐煩,她的回答很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她真的拿我當擋箭牌,竟然道:「我和我先生說過許多次,事情衛斯理先生最清楚,你們可以去問他,他認為可以說,自然會說出來!」

  何艷容的回答,引起了一陣反感之聲,那個女記者又尖聲道:「衛斯理是什麼人?是不是真有這樣一個人都不能肯定,上哪裡去找他?」

  這幾句話居然得到了不少和議,我知道這是我出場的時候了,我舉起手來,大聲道:「我就是衛斯理!」

  同時我向何艷容打招呼,何艷容看到了我,就像看到了親人一樣,發出了一下歡呼聲,穿過記者群,向我走來,緊緊握住了我的手。

  剎那之間起了小小的騷動,然後七嘴八舌,人人爭著發問,問的都是同一個問題。

  我等他們略靜了下來時,才道:「萬良生先生失蹤的詳細情形,我早已經記述過,不過各位之中,有連是不是有我這個人都不能肯定者,當然我不期望有人會看過我的記述。」

  出乎意料之外,我的話才一說完,居然有不少人舉起手來,表示看過我的記述,一個很可愛的小伙子還大聲道:「你在記述中說,萬良生先生變成了一隻海螺!」

  (這小伙子為何可愛,大家應該明白。)

  這小伙子的話,也引起了一陣笑聲,笑聲當然是發自那些不相信有這種事的人。我留意到何艷容的反應,她看來在竭力忍住笑,顯然她也不相信萬良生變成海螺的說法,認為荒誕可笑,所以才有這樣的神情,這使我更肯定了我剛才的想法。

  尖聲女記者笑得很誇張:「人變成海螺,有可能嗎?」

  我笑道:「記者的責任是報導,而不是判斷事情有沒有可能!」

  女記者立刻反駁:「如果是沒有可能的事,記者怎麼可以不負責任加以報導!」

  我攤了攤手:「那就請你不要報導!」

  女記者可能沒有遇到過像我這樣對付記者的人,所以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

  我趁機拉了何艷容向外走,很快的出了大堂,我的車子就停在門口,幾個酒店的保安人員,正在研究如何處理。我打開車門,先令何艷容上車,我坐上駕駛座,連車門都來不及關上,就疾駛而去。

  在車上,何艷容先開口:「還是衛先生你有辦法!」

  我已經想好了該如何說才能套出真相來,所以立刻回答:「再有人問,你就堅持說萬先生失蹤期間,變成了海螺。」

  何艷容笑了起來,她笑得毫無機心:「真有趣,可以把這種事當成真的一樣。」

  我也笑,當然笑得虛偽:「你根本不相信我的記述?」

  何艷容笑得更歡:「衛先生,誰會相信?別告訴我你竟然相信了你自己的創作!」

  我吸了一口氣,很自然的問:「難道萬先生他沒有告訴你,他真的變成了海螺?」

  何艷容果然全不提防我的問題,笑道:「他當然沒有,他怎麼會變成海螺,他為什麼不做人,要去做海螺?難道他真知你的胡說八道,是為了逃避我?」

  何艷容顯然有女性特有的爆炸性自信心,所以非但不相信萬良生曾變成海螺,而且更不相信自己曾經恐怖到了令萬良生情願不做人的程度。

  所以她對我的記述,完全採取否定的態度。

  趁她的情緒完全沒有防備,我笑著問:「不是變成海螺,那麼這七年來,他在哪裡?」

  何艷容還在笑:「誰知道!他──」

  她話還沒有說完,就突然住口。

  她警覺到不應該再往下說了!

  一時之間我感到很緊張,她說的話雖然只有「誰知道」這一句,可是卻值得研究之至!

  而當時我要抓緊機會,繼續追問,所以根本沒有時間去仔細分析,只覺得她這樣說大有文章。我連忙又問:「他自己當然知道自己失蹤期間在哪裡的?」

  我以為何艷容至少還會透露些什麼,或者還會說漏口,可是她的機靈程度,在我想像之上,她甚至於沒有停止笑聲,就道:「當然知道,他變成了海螺!」

  說完之後,她轟笑起來。

  她當然是意識到絶對不應該再說下去,才會這樣子的。

  而在這樣情形下,我除了陪著她笑之外,也沒有別的辦法,心中真是窩囊之極。

  而這時候,有一輛大房車追了上來,何艷容道:「請停車,我的車子來了。」

  我其勢不能不讓她下車。而且我估計她雖然警覺,不過未必知道她正受懷疑,所以這時還是不要逼她好。

  停了車,何艷容在下車之前,向我道謝,然後上了她自己的車子駛走。

  我還沒有再度發動車子,白素已經駕車過來,停在我的車旁,向我投以詢問的眼色,問我是不是有收穫。

  後來溫寶裕笑我們:「真是天下奇聞,衛斯理和白素兩個人親自出馬,結果只得到了三個字!」

  我當然嗤之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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