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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這樣的態度雖然有些像鴕鳥將頭埋在沙裏,可是除此之外,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關於溫寶裕和長老之間,最近的情況就是如此。

  自從溫寶裕進入寶地,和長老有了溝通之後,他思想觀念上所產生的變化非常明顯,他的這種變化不但形成了我們和他之間越來越隔膜,甚至於感到他變成了陌生人,而且我們更感到他的這種變化發展下去,會變成非常危險。這種觀念和長老的能力相結合,會發生甚麼樣的結果,連想想,都要有極大的勇氣才行。

  而事情在不斷地變化,我不能等事情有了結果之後,才將它完整地記述出來──到那時候,我可能已經變成了一隻肉眼看不到的小蟲了!

  所以我必須把事情的發展過程分段記述下來,夾在記述的其他故事之中,占一章半章的篇幅,希望加起來,會變成一個完整的故事。

  這種記述方法,非常特別──將一個故事,分成若干段,夾附在若干故事之中,這種方式前所未有,屬於衛斯理首創,從上兩個故事,已經開始,各位看官留心則個。

  夾附的篇章,有的和原來的故事稍為有些關係,有的根本沒有關係,如果沒有興趣,可以略過去不看,完全沒有損失。如果關心溫寶裕變化的發展,看了,就是原來故事之外的另一項收穫,隨各位看官自己決定。

  卻說紅綾決定不再到寶地去,照她的說法是:不想和溫寶裕一起發瘋。我們當然不會勉強,紅綾留了下來,和這個故事以後的發展,頗有關聯。

  好了,將場景再回到陶啟泉巨宅的客廳之中。

  一面喝著酒,一面雖然不斷有交談,可是都說不到主題上──在岩石身上究竟發生了甚麼事情,完全沒有說起。

  大約過了十來分鐘,我變得非常不耐煩,在場的人之中,陶啟泉最熟,所以我狠狠地瞪了陶啟泉一眼。陶啟泉立刻有反應,道:「別瞪我,我也是剛知道岩石好好地活著,岩石這些年來,唯一的聯絡者,是大亨。」

  大亨也立刻道:「雖然他和我有聯絡,可是我只知道他沒有死,其他的一無所知,還要等他自己來說。」

  這一點倒很出乎意料之外,原來大家都不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而岩石在我們這些人面前出現,當然目的是要將他的遭遇,告訴我們,可是他卻又偏偏遲疑不說。

  在大亨說了之後,所有人的目光就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這時候有必要非常簡單的介紹一下在場的其餘四個人:一位中年男人,是心理學家,另一位中年男人,是人種學專家,這兩位都是正式的科學家。而另外一個面目非常古怪、難以判斷年齡的,在大亨還沒有介紹之前,他就自己搶著說:「我是玄學家。」非常莫測高深,因為我也不知道玄學具體內容是些甚麼,當時也沒有人問他。

  還有一位是一個禿頭老者,大亨介紹說是專門研究陣法的專家,這更玄了。這時候我已經看出,陶啟泉對那四個人,也根本是不認識的,他們是由大亨請來的,所以都由大亨來介紹。

  正由於我看出了這一點,所以當我不明白甚麼叫做「陣法專家」的時候,因為那禿頂老者的神情十分倨傲,所以不去問他,而向大亨望去。

  大亨哼了一聲,剛才他吃癟了一次,這時候對我的態度也相應不會很好,道:「陣法,你沒有聽說過嗎?」

  我看出連大亨對於甚麼東西叫做「陣法專家」和我一樣莫名其妙,所以也不再問下去。

  那禿頂老者本來眼睛一直望上看,視線從來不停在人家的身上,那種不可一世的模樣,就值得給他一個耳光,此際他居然向我看了一眼,那意思是要我向他請教。

  我很討厭這種模樣的人,偏不向他問,假裝看不見。而那位面目古怪的「玄學家」,在這時候發出了兩下冷笑聲,禿頂老者在我這裏碰了釘子,遷怒於玄學家,向他怒目而視,玄學家也假裝看不見,情景非常有趣。

  我心中迅速轉念,知道我和這四個人一樣,都是被請來要解決岩石的事情,我算是甚麼身份才被邀請的呢?當然是因為我有過許多古怪經歷,可以稱為「怪經歷專家」。

  事情要我這個「怪經歷專家」參加,而且還是以我為主的樣子,由此可知,岩石的經歷一定怪異莫名。

  而從其他四位專家的身份來看,岩石的經歷還可能和心理學、人種學、玄學以及陣法有關。

  這究竟是甚麼樣的怪異經歷,我完全無法揣測,只好等岩石自己說出來。

  一時之間,大家都在等待,顯得很靜。

  岩石的動作很緩慢,他喝著酒,久久不開口。我想要催他,卻被白素阻止。

  這時候我注意到:在場所有人之中,最不耐煩的還不是我,而是坐在岩石身邊、叫岩石為「爺爺」的那個小姑娘,她將心中所有的不耐煩都表現在臉上。

  在沉靜維持了大約三分鐘之後,岩石才嘆了一口氣,道:「我有一段經歷,說了各位未必相信。」

  他連開場白都沒有說完,那小姑娘已經忍耐不住,大聲道:「既然人家不會相信,就根本不必說!」

  那小姑娘忽然這樣說,舉座都為之愕然,幾乎人人都皺了皺眉,只有我和白素互望一眼,會心微笑。這小姑娘之沒有禮貌,缺乏儀態,都可以和才離開苗疆的紅綾相媲美,只怕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向白素做了一個鬼臉,指了指自己的頭,意思是在問白素,這小姑娘不會是獵頭族人吧?

  我這樣向白素問,本來是開玩笑性質,卻不料白素神情很認真地點了點頭,她這樣回答,等於是在告訴我:「正是,你說對了。」

  我怔了一怔,剎那之間我的表情不免有些古怪,雖然就算那小姑娘是獵頭族人,也不見得會將這裏任何人的頭割下來縮小製成紀念品,可是總有些怪裏怪氣的感覺,而且不免悄悄向那小姑娘多望一眼。

  做夢也沒有想到,那獵頭族小姑娘,聰明之極,我和白素之間的眉來眼去,都被她看在眼裏,而且明白我們是在交換甚麼意見。當我向她看去的時候,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而且雙手做出用力擠的手勢,分明是在象徵要將我的頭縮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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