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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要不然,陰差一見夫人出來,就現出這樣的醜態,曹普照早已抬腿一腳,把他直踹出來了!

  祖天開在一旁,看了陰差的這種醜態,卻捺不住心頭的怒意,他走過去,在陰差的面前一站,隔斷了陰差的視線。陰差突然之間,不見了眼前的麗人,這才全身震動,抬起頭來。

  一抬頭,口涎便順著口角,流了下來。祖天開目光如劍,盯住了陰差,陰差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也知道了自己的失態,低下頭去,汗水自額上涔涔而下。

  這時,已聽得王朝一面行禮,一面朗聲道:「在下王朝,願曹夫人麗容長存,福澤不絶。」

  曹夫人在還禮:「王爺太客氣了!」

  王朝和曹夫人相對一行禮,那場面真是好看。一個是玉樹臨風般的俊俏男子。一個是艷光自然流轉,令人不敢逼視的麗人。

  曹夫人的美麗,其實人人一看,不論男女,都會發出由衷的讚嘆,只有對女色天生不感興趣的人如祖天開,才會沒有觸電也似的感覺。

  那時,王朝也不免驚艷,只是他的表現,不如陰差那樣出醜而已。

  曹夫人不但容顏美麗,而且肌膚賽雪,那一雙手,就像是羊脂白玉雕就一般,可是又有著白玉所沒有的靈氣。她體態窈窕,身形高挑,竟和王朝有差不多高下。

  王朝行禮完畢,退開一步,向曹普照由衷地道:「尊夫人真美人也!」

  想來曹普照早已聽慣了這樣的話,而且陰差的神情,惹得他不快,他反應並不熱烈:「娶妻娶德,艷色在其次,王兄可曾成婚?」

  曹普照故意如此一問,王朝又紅了紅臉,沒有回答。這時,陰差掙扎著,想站起來,也去向曹夫人行禮。可是祖天開神情冰冷,一抬腳,把一隻左腳,踏在陰差的雙足腳背上。

  祖天開雖未使勁,但陰差也難以站得起來。

  剛才陰差那種不堪,曹夫人也瞧在眼中,芳心自然不快,所以,廳堂中各人。無形之中,形成了一股默契,把陰差當作不存在。

  曹夫人只是對曹普照說了一聲:「老爺和祖叔久別,好好敘舊,我去督促他們,準備好酒好菜!」

  她說著,已翩然轉身,帶著小男孩,走進內堂去了。

  夫人既稱絶色,自然無處不美,連背影都動人之極,陰差頭部轉動,總算又看到了一眼背影。

  等曹夫人離開,曹普照再請各人入座,就把陰差乾擱在原來的椅子上。

  直到酒過三巡,在王朝的不住催促之下,祖天開才向陰差一指:「大哥,這位陰先生說,月前他給了你一件東西,託你帶到陰間去?」

  曹普照聽了,陡然一震,竟至於手中的一杯酒,濺了一些出來。

  這情形就十分特別,以曹普照的武術修為而論,斷不應出現這樣的情景。而居然有這樣情形的出現,可知他心頭為了祖天開這一句普普通通的話,而受了極度的震盪!

  這令得祖天開的心中,也不禁為之一凜。

  為了掩飾,曹普照一口喝乾了杯中之酒,卻以凌厲無比的目光,向陰差望去──那種目光,就算不是身受者,也可以看出,曹普照是在嚴厲責備陰差!

  而且,在那一剎間,曹普照的臉色難看之極。這種情形,誰都看得出事情不對頭了,王朝、祖天開手中持著酒杯,待移向口邊,但是卻僵在半空。

  曹普照一開口,雖然是壓低了聲音的,但是也一聽就可以聽出,他這時,正處於盛怒的狀態之中!

  他一字一頓地問:「陰先生,上次你對我說甚麼來?」

  陰差在曹普照一向他投嚴厲的目光之際,就不敢和曹普照的目光接觸。這時,更是垂下了頭,說來結結巴巴:「曹兄,祖兄說和你是結義弟兄,是過命的交情──和他說起──是不要緊的──」

  衛斯理和白素聽到這裡,異口同聲:「等一等!」

  祖天開在敘述到這裡時,想來也因為到了緊要關頭,所以臉色了白,皺紋看來也格外深刻。

  衛斯理先問:「你曾說過,在黃鶴樓上,陰差一上來,是先說了他託人把東西送回陰間去等等,你才料到他所託之人是曹普照的!」

  祖天開點頭:「是,足證你們兩人心思,這其中的蹊蹺,我一直在思索,想了幾十年──他為甚麼在曹大哥的責問之下,把事情說成好像是知道了我們的關係之後才把事情告訴我的!」

  白素沉聲道:「這其中的機關,一點就明──他在把許願寶鏡給曹普照之時。必然有一番很能打動人心的話,這才叫曹普照欣然答應。曹普照不是尋常人,閱歷何等豐富,所以陰差的話不單動聽,他那寶鏡,也必然有很奇怪的現象,顯示給曹普照看到過!」

  祖天開點頭:「看來是,但是他為甚麼要先後倒置?」

  白素悶哼一聲:「當時,他必然又曾千叮萬囑,說這事機密無比,絶不能給任何人知道,若是洩露了秘密,便會如何如何,這一番深入曹普照之心,所以曹普照一聽得他把事情告訴了祖老,就又驚又怒,責備他洩露了秘密,他為了掩飾,就只好顛倒事實了。」

  祖天開伸手,用力拍了一下大腿:「這一點,我當時已想到了,只是我不明白,陰差他目的何在?」

  白素和衛斯理卻眉心打結。衛斯理道:「看來,從第一次陰差去求見曹普照起,他就在陰謀進行一件甚麼事,後來的種種變化,都是為了達成這種事而進行的!」

  祖天開苦笑:「我正是那樣想,可是六十年來,想破了我的頭,也想不出他是想達到甚麼目的。」

  衛斯理冷笑:「祖老,恕我作這樣的推斷:王朝一定知道陰差的最終目的是甚麼,他甚至是陰差的合謀,可是他卻沒有告訴你!」

  祖天開聽得衛斯理這樣說,滿是皺紋的臉上,神情複雜之至,過了好一會,他才搖頭:「我不同意。」

  衛斯理伸手指向他,但是還沒有開口,就被白素把手拉了下來:「且先把往事說下去,現在只知道事情的開始,難以下結論。」

  祖天開吁了一口氣,他剛才說他當時,也想到了擁有許願寶鏡,事屬特級機密,不能給任何人知道,倒是真的。因為當時的氣氛僵得尷尬之極。

  曹普照仍然神情慍怒:「不是你自己說,雖親如妻兒,也不可告訴,不然就──」

  陰差不等曹普照說完,就站了起來,雙手亂擺,用很難聽的聲音,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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