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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曹金福答得很率直:「是,先父自小就這樣教訓我們,血海深仇,非報不可。」

  衛斯理再道:「令尊沒能報仇,這報仇的責任,就落到了你的身上。」

  曹金福立時道:「是!」

  他的回答,雖然只是一個字,可是極具氣勢,可以聽得出他心中那種堅決的信心。

  衛斯理向各人作了一個手勢,不讓他們插言──各人都已聽出了衛斯理和曹金福的對話之中,有極不合情理的情形存在。而這種不合情理之處,曹金福卻像是未曾覺察!

  衛斯理又問:「若是你也未能報仇呢?」

  曹金福一字一頓:「就由我的子孫繼續報仇,直到成功為止。」

  衛斯理吸了一口氣:「小朋友,你可曾想到,事隔六十年,當年行兇之人,可能早已死去。令尊遺命,世世代代,都要報仇,那意思可是要向仇人的後代報仇,血債要仇人的後代來償還?」

  曹金福宣稱不論隔多久,都要達到報仇之目的,那除了衛斯理所說的那種情形之外,實在不可能有別的情形。因為當年殺了曹金福祖父全家的仇人,不會千年不死留在那裡,等曹金福或他的子孫去報仇!

  而如果向仇人的後代尋仇,那種行為,不為現代社會的行為標準所容。不論曹金福心靈深處報仇的慾望多麼強烈,衛斯理都會勸他打消這種念頭。

  曹金福倒是有問必答,他搖著頭:「不!不是向仇人的後代尋仇。」

  各人都不由自主,吞了一口口水,一時之間,難以明白曹金福這樣說是甚麼意思。

  齊白由於他職業敏感的啟發,所以立即有了想法:「哦,開墓發棺,戮屍報仇?」

  曹金福睜大了眼:「不!」

  這也「不」,那也「不」,他這個血海深仇,要如何報法,以在場各人之能,也無法設想。

  那怪人在這時,聲音陰惻惻地說了一句話:「他家的仇人不會死!」

  這時,只有衛斯理的心中一動,齊白和陳長青兩人,立時向那怪人怒目而視──怪他在這種情形之下,不盡心盡意幫助曹金福這青年,卻還要說這樣的話去調侃曹金福。若是觸及曹金福心中的傷痛處,兩人可能又要大打出手!

  可是接下來,曹金福的反應,更令人目定口呆!

  曹金福沒有生氣,只是現出極度訝異的神情,望著那怪人,用很低沉的聲音,緩慢地道:「是,我家的仇人不會死──」

  他說到這裡,略頓了一頓,陡然提高了聲音:「叔台你怎麼知道?」

  看來,他對於報仇當真是敏感之極──「仇人不會死」的這種情形,不可思議之至。那怪人居然知道,自然有可能知道仇人的下落,所以他才疾聲發問。

  各人的思路,一時之間仍轉不過來,不知道「仇人不會死」是甚麼意思。

  那怪人見問,若無其事地道:「我只是這樣猜,要不是仇人不會死,如何等你或你的子孫去報仇?」

  陳長青再也忍不住,大叫了起來:「別打啞謎了,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曹金福道:「我沒打啞謎,你們一直沒問我仇人的情形,不過也快說到了,那仇人──」

  他說到這裡,神情重現悲憤:「那仇人從陰間來,所以不會死!」

  各人之中,陳長青和衛斯理最近都和一個從陰間來的人打過交道。衛斯理心知其中還有蹊蹺,陳長青卻比較冒失。

  他一下子就叫嚷起來:「李宣宣!殺你祖父合家的人是一個女人,一個美女,她的名字是李宣宣!」

  陳長青叫得手舞足蹈,興高采烈,以為一下子向曹金福提供了大仇人的線索。

  可是曹金福聽得陳長青這樣說,神情怪異莫名,把陳長青當成了瘋子一樣!

  等陳長青叫完,他才道:「不是,先父說,仇人不是女人。」

  陳長青「啊」地一聲,知道自己弄錯了,可是又不知道錯在何處。張大了口,說不出話來。

  衛斯理的聲音,聽來有點遲疑,他也不對曹金福說,而是對陳長青說:「你弄錯了,不是李宣宣,是李宣宣的前一任!」

  一經衛斯理提醒,陳長青重重一掌,擊在自己的大腿之上:「照啊!不是李宣宣,是李宣宣的前任!」

  他們兩人這樣一說,看神情,接觸過衛斯理最近記述的齊白和那怪人,也明白了。

  曹金福當然不明白,他疑惑之極,也緊張之極:「甚麼意思?你怎知道我仇人是誰?你們對我仇人──知道得多少?」

  他說到後來,聲音都發顫了。

  衛斯理道:「請你先告訴我們,你自己對仇人所知有多少?」

  曹金福毫無意義地揮著手,很是激動:「我所知不多──家父所知不多,他那時還小,目擊的悲慘情景,又給他極大的刺激。他只知道仇人──來自陰間,事情和──爭奪一面──銅鏡有關──單憑這點線索,實在無法找到仇人──可是我卻又非報仇不可!」

  曹金福說到後來,不但激憤,而且很是悲苦。

  陳長青和衛斯理兩人互望了一眼,陳長青先叫:「王大同的祖父!」

  衛斯理也叫:「祖天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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