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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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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當然是由於我的假設已被證實,他們要找的東西,正是被包藏在那銅箱子之中。 這一下,紅人的熱情再也壓抑不住,在接下來的三五分鐘之中,幸好我和白素一直緊握著手,才能互相支持著對方。 因為不知有多少個紅人把頭伸了過來,他們又細又長的條狀頸子,像是彩帶一樣,繞住了我們的身子,有的繞在頸上,有的繞在身上。他們的頭,盡量向著我們,擠眉弄眼,在表示他們心中的歡樂,可是那種神情看在眼裏,當真是怪異可怖,至於絶點。一直到很久之後,閉上眼睛,還彷彿看到那種可怖的情景;當時那三五分鐘,全身發麻,不知是怎麼熬過來的。 幸好那個紅人發出幾下巨大的嘰咕聲,才使得熱情奔放,向我們表示謝意的眾紅人依依不捨地後退。明知他們一點惡意也沒有,可是我和白素還是把不住身子發抖。那紅人來到我們面前:「我們趕著要回去,太謝謝你們,對了,在那銅箱子中,不但有我們所要的『生命之源』,還有一樣東西。」 他一面說,一面交給了我一隻看來扁平,像是古老煙盒一樣的一隻銀白色盒子。 我接了過來,那盒子雖然小,可是相當重,我道:「這是甚麼?」 那紅人搖頭:「不知道,可能是那天龍星人的東西,你見了天龍星人,可以還給他們。」 我心中想,紅人心地好,又得到了一次證明。天龍星人騙了他們那麼重要的東西,累他們找了那麼久,可是他們一發現屬於天龍星人的物事,就理所當然,毫不考慮的要物歸原主。 這又使我聯想到,鄭保雲表示對紅人害怕,要擺脫紅人的說法,有點不盡不實,至少,他把我留給紅人的手段,就絶不光明正大。 對於性格那麼好的外星人,我十分樂於親近,他們急著要回去,以後不會再來,我也沒有機會去看他們,自然以後再也不能見面了。 我和白素都有點傷感,我們主動和那紅人握手,然後,才向飛船的出口走去。離開之後,飛船立時升空,轉瞬不見。 我抬頭向上望,口中喃喃自語:「宇宙中究竟有多少怪異的生命方式?竟然有一種生命,要靠一種礦物放射的能量才能維持──把生命和礦物的放射能量結合在一起,這算是進步還是落後?」 白素吸了一口氣:「不論進步落後,至少很有宿命的意味,和人的命運差不多,礦物能量的放射,不知是不是能預測?」 我苦笑著:「只怕不能吧,如果能,豈不是人人都知道甚麼時候會死?」 白素半晌不語,在說話的時候,我們都抬頭望向黑沉沉的星空,直到這時,我們才低下頭來,互望著,雙方在對方的惘然眼色中,都可以知道,並無答案。 我們緊握著手,走向車子,在車中坐定之後,心境還是久久不能平復,我自袋中把那隻沉重的扁平盒子取了出來,著亮了車中的燈,和白素一起看著。 車中的燈不是十分明亮,絶不是研究不知名物體的好所在,但白素一向知道我性子急,所以由得我翻來覆去看著,她只是在一旁幫眼。 我試圖想將之打開來,可是看起來,那只是一塊扁平的金屬塊。 看了幾分鐘,我抬頭向白素望去:「鄭天祿這個天龍星人十分狡猾,他設計讓鄭保雲選擇了不做地球人,又騙了紅人的生命之源,想控制紅人,這塊東西,只怕大有作用。」 白素完全同意我的看法,可是她卻道:「可是我們全然無法知道那是甚麼。」 我一副不服氣的神情,白素笑道:「甚至不能肯定那是不是天龍星上的東西,說不定又是鄭天祿在哪一個星體上騙來的,宇宙浩淼,上哪兒去追查?」 我把那塊金屬板放在手中,不斷上下拋著。白素的分析十分有理,但也不至於全然無可追查。鄭保雲去找他們的同類,至少可以向他們問一問,這是甚麼,自己也可以作一番功夫,例如照照X光,看看它內中是不是有甚麼花樣之類。 當晚,由白素駕車,回到家裏,東方已現出了魚肚白。雖然奔波了一晚,可是我和白素都十分亢奮,在我們各種各樣的冒險生活中,和外星高級生物如此長久而直接的接觸,還是第一次。更重要的是,這是一次和平的、互助的、友好的接觸。 紅人曾批評地球人天生有狹窄的排他觀念,小到張家村的人把李家村的人當仇敵,中至國與國,民族與民族之間的鬥爭,將來,必然大到和宇宙各星體上的高級生物大起衝突。這種排他性,自然不是地球人之福。 我也想到,當紅人對我們表示感激,用他們的長頸來「擁抱」我們之際,明知沒有惡意,可是那種不舒服之極的感覺,現在想起來,也不免全身發抖。 而我們地球人的形體,在紅人看來,又何嘗不是怪異莫名?紅人就不以我們為怪,肯主動和我們接近,若是叫我主動去親近紅人,那實在沒有可能。 地球人這種天生性格上的缺點,可能造成地球和其他星體高級生物交通的最大障礙。 我一面想著,一面把所想到的陸續講著,白素大都表示同意,最後她道:「這次和紅人的交往,只不過是一件主要事件中的插曲。」 我明白她的意思:「對,主要的是天龍星人。」 白素想了一想:「我……不知為甚麼,已經有了天龍星人不是好東西的主見。」 我揮著手:「當然不是好東西,連只有一半天龍星血統的人,也不是好東西,竟然戲弄我,自己脫身,把我留給了紅人,要不是我應付得體,那些紅人纏上身來,也就夠麻煩的了。」 白素笑了一下:「我們有這樣的主見,是不是正是狹窄排他性的表現呢?」 我怔了一怔,有點遲疑:「不……不是吧。」 白素也沒有再說甚麼,打了一個呵欠,表示要休息,我卻沒有倦意,仍然留在書房,研究著那塊金屬板。同時,希望鄭保雲快點和我聯絡。 我用鋒利的小刀刻劃那金屬板,一點痕跡也沒有留下,真看不出這塊東西有甚麼用處,但如果它是地球上所沒有的一種元素,那究竟有甚麼用,也就只有原來的物主才能知道。 一直到日上三竿,我才有了一點倦意,半躺在安樂椅上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我被一陣吱吱喳喳的聲音吵醒,在睡意矇矓之中,一聽到這種聲音,還以為那些發出嘰嘰咕咕聲音的紅人又回來了,我心中一驚(先天排他性又發作了),立時挺身睜眼,果然看到眼前有紅影晃動。 但是那晃動的人影,自然不是紅人,而是愛穿鮮紅色衣服的良辰美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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