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衛斯理全集 > 血統 | 上頁 下頁
一一


  我看到他的神情十分疑惑,可是又只是望著我,並不開口。

  我作了一個手勢:「有甚麼新發現?」

  費勒用力眨了眨眼睛:「那布片上的……用血寫成的那個字。」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望著他,他道:「我想進一步弄清楚,那是不是鄭保雲的血。」

  我悶哼了一聲:「我看,他沒有機會弄到別人的血。」

  費勒吸了一口氣:「證實一下,總是好的。」

  我不是很感興趣:「化驗一下血型就可以了,鄭保雲的血型是──」

  費勒道:「AB型。」

  我揚了揚眉:「難道布片上的血不是AB型?」

  費勒抿著嘴,像是不知道該如何啟齒才好,我大是起疑,追問著:「不是他的血?」

  費勒又吸了一口氣:「怪異之極,布片上的血,根本不屬於任何類型,連最稀有的P、MN、RH等等都不是,他的血型,在人類的醫學史上,竟然沒有記錄,根本無從分類。」

  費勒一口氣說著,在星月微光之下,他的神情看來怪異莫名。

  我聽到這裏,也不禁目瞪口呆。

  鄭保雲有血型是AB型的記錄,那可能是假的,但更可能是真的,因為他一直不知道自己是外星混血兒,自然也不會在驗血時故意隱瞞甚麼。

  但如今,他的血型無法分類。

  正由於這樣,我可以肯定布片上的血屬於鄭保雲,別人的血不會那麼怪,只有外星混血兒的血,才會那麼古怪。

  那說明了甚麼?說明鄭保雲在出世之後,直到他成為瘋子之前,他的一切發育都和地球人一樣,他血液中的紅細胞,含有AB凝集原。

  可是,他身體機能的構造,一定在漸漸發生變化,這種變化,可能是在他成了瘋子的那些年月中逐漸形成。他的外形看來沒有甚麼變,可是至少,血液已經變了,變得不知是甚麼血型。

  是不是他的骨骼結構也在改變?像他的父親一樣,肋骨變成了板狀?腹腔也長出了骨骼來?

  還有一樣變化,當時未曾留意,現在一想起來,極堪注意:他的氣力變得十分大,一拳可以打斷人的肋骨,尋常人不會有那麼大的氣力,這是不是外星人的特徵?

  剎那之間,我思緒紊亂之極,費勒問:「為甚麼會那樣?」

  我嚥了一口口水:「這……會不會是……血早乾了,所以化驗不出來?」

  我的問題自然十分幼稚,費勒立時搖頭,我只好道:「只是血型無法分類?別的沒有甚麼異樣?細胞……都正常?」

  費勒凝視著我:「你是早知道他有異於常人?」

  我吃了一驚:「真有不同之處?」

  費勒點了點頭:「是,紅白血球的比例完全不對,白血球多得驚人,普通人在這種情形下,早已無法生存。」

  我又想起,鄭保雲的父親,一生之中,只生過一次病,那自然是由於血液中白血球多,消滅細菌的功能也強的緣故。

  這也是外星人的特徵。

  那也就是說,鄭保雲這個半外星人,發育過程分兩階段,第一個階段,大約三十歲之前,完全像地球人,自此之後,逐漸向外星人接近,最後,他會不會變得完全和外星人一樣?

  我心中雜亂無章地想著,費勒的神情變得十分神秘,他靠近我,壓低了聲音:「衛先生,自從鄭先生提出要見你之後,我搜集了你不少資料。」

  我隨口應著:「那並不是秘密,我的經歷,再公開也沒有。」

  費勒的樣子更神秘:「告訴我,鄭保雲,他……你早知他是外星人。」

  他竟然直接地這樣提了出來,著實令我震動了一下,我不知如何回答才好,而我的神態,自然等於已經回答了一樣。

  費勒發出了「啊」地一下驚呼聲:「他是外星人。外星人也會成為瘋子?天!我替他作過那麼多次檢查,竟然沒有發現,他為甚麼清醒了之後還裝著發瘋,他為甚麼……」

  接下來,費勒足足問了十七八個「為甚麼」,我不得不大聲喝阻他:「鄭保雲不是外星人。」

  費勒睜大了眼睛,「啊」了一聲,不知道說甚麼才好,揮著手,我又一次說:「他不是外星人,他的情形,十分複雜。」

  費勒又呆了半晌,神情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失望:「他不是外星人……那我想到的……對他神秘失蹤的解釋……當然也不成立了?」

  我心中一動,這幾天來和費勒相處,可以知道他很靈活機警,他對鄭保雲的失蹤,有甚麼推論?是外星人又怎樣?鄭保雲至少是半個外星人。

  我問:「你想到的解釋是甚麼?」

  費勒指著大石:「他回去了,一艘宇宙飛船停在這裏接載他,他上了宇宙飛船,回他自己的星球去了。」

  我直了直身子,費勒的推論,再簡單也沒有,我立時向大石中間的那個凹槽看去。想起了高溫把石頭化成粉末的化驗結果。而宇宙飛船在起飛或降落時,噴出高溫的火燄,不是電影中常見的鏡頭嗎?

  可是,費勒的推論,卻也難以成立──這件事,到目前為止,簡直沒有一個推論可以成立。

  我搖著頭:「如果他回去,為甚麼要向我求助?」

  費勒說不出話來,遲疑著:「會不會……另一種外星人要對他不利?」

  我嘆了一聲:「星際大戰選擇瘋人院作戰場?」

  費勒自己也覺得不對勁,搔著頭:「他不是外星人,為甚麼他的血型那麼怪?」

  我考慮了一下,才道:「這是他的一個大秘密,他極有可能是外星混血兒,他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變成了瘋子。」

  費勒驚訝得張大了口合不攏來,又不住眨著眼,過了半晌,才由衷地讚嘆:「衛先生,認識你真好,果然有那麼多稀奇古怪的事。」

  我有點啼笑皆非:「甚麼好,人都不見了。」

  費勒舐著嘴唇,一副心急想知道詳情的樣子,但又不好意思催我說出來。

  反正長夜漫漫,我也睡不著,心情又煩躁,所以我和他一起在大石上坐下來,將我認識鄭保雲的經過告訴了他。

  費勒聽得津津有味,嘖嘖稱奇,在我提到曾向一位替鄭天祿診治的醫生求證,那醫生的名字是費格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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