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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溫寶裕的話雖然難聽,可是卻也是事實──看得到的東西,不一定是實際的存在,戈壁沙漠的說法,很有問題。

  然而像我們可以看到那藍色女郎,卻就算沒有藍色女郎這個人的存在,能夠看到的影像,總有一個來源,這個來源通過了光學裝置,使我們可以看到影像。

  來源是什麼東西,我們不知道。

  然而總要有一樣東西。

  可是現在在光學裝置粉碎了之後,除了粉末,什麼東西都沒有,而光學裝置又沒有通到外面去,那麼我們看到的影像來源是什麼,到哪裡去了?

  戈壁沙漠神情更加憤怒,溫寶裕繼續道:「在這裡的所有人,連我在內,都對整件事情一無所知,也無從設想──」

  他說到這裡,紅綾打斷了他的話頭,大聲道:「長老怎麼說?」

  溫寶裕吸了一口氣:「長老說,他有想不通之處,需要更多的資料──」

  溫寶裕停了一停,繼續剛才的要求:「將所有的錄影資料給我帶回去。」

  戈壁沙漠諷刺道:「聽說你那位長老被困在山腹之中,他怎麼能夠看錄影資料?」

  溫寶裕冷笑,顯出非常不屑的神情,向紅綾道:「你向他們解釋,和這種無知之徒說話,真是辛苦!」

  戈壁沙漠的諷刺問題,正是我心中的問題,所以溫寶裕所說的「無知之徒」,等於也包括我在內了,真是豈有此理到於極點!

  然而我卻無法發作,因為我確然無知──我不知道溫寶裕有什麼辦法可以使長老看到戈壁沙漠所作的錄影。

  溫寶裕要紅綾代他說明,看來紅綾知道溫寶裕不少事情,卻沒有完全告訴我們。

  紅綾曾經長時間和溫寶裕在「寶地」相處,自然會知道很多關於溫寶裕的事情,她選擇性地將關於溫寶裕的事情告訴我們,而不是全部,相信是出於對我們的關心。她當然知道我和白素對於發生在溫寶裕身上的變化,非常擔心,所以才對我們隱瞞了一些關於溫寶裕的事情。

  所以現在紅綾即將要說的話,可能會很令人吃驚。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心中想法一樣,又一起向紅綾望去,紅綾的神情有些無可奈何,她向溫寶裕指了一指,道:「小寶的意思是,長老和他,腦部活動相連通──他看到的一切景象,長老可以接收他腦部看到景象時所產生的一切活動,從而和長老自己看到一樣。

  紅綾在說出這番話的時候,神情很不愉快,而我和白素聽了之後,更是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來,心中的吃驚程度,到達使我們一時之間,幾乎腦部活動為之停頓的地步!

  我們很知道溫寶裕和長老之間的關係越來越密切,可是也無論如何料不到竟然已經密切到了這種程度。

  兩人之間的關係,通過腦部活動的連通而聯結在一起,那就是說,他們兩個人,等於是一個人了。

  溫寶裕看到什麼,是通過腦部視覺神經活動的結果,這結果為長老接收,等於長老自己看到一樣,撇開複雜的腦部活動不討論,簡單的說,也就是溫寶裕成了長老的眼睛!

  溫寶裕既然可以成為長老的眼睛,同樣的道理,他自然也可以成為長老的耳朵、嘴巴……成為長老的一切。

  也根據同樣的道理,溫寶裕接收長老的腦部活動,長老也就成為他了!

  剎那間我思緒非常紊亂之極,忽然想到的是,溫寶裕剛才對胡說如此粗暴,會不會那時候他不是溫寶裕,而是長老?

  可是事實上他們──溫寶裕和長老通過腦部活動的連接,兩個人等於是一個人,兩位一體,還分什麼溫寶裕和長老,溫寶裕就是長老,而長老就是溫寶裕了!

  我又想到,我和白素努力不使長老可以離開「寶地」,看來這努力完全白費了──長老既然已經和溫寶裕合成一體,就和他已經離開了「寶地」沒有分別。

  而長老出了山腹之後,會引起天翻地覆的變動,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所無法預料的是,這天翻地覆變動的劇烈程度而已!

  事情竟然已經發展到了這樣嚴重的地步,真是想像不到!

  我感到臉部肌肉麻木,可想而知臉色一定難看到了極點,我向溫寶裕看去,雖然一時之間有視覺焦點難以集中的現象,可是還是可以看到溫寶裕一副洋洋自得、沾沾自喜、麻木不仁、沒有原則、沒有人格、為虎作倀、甘心為奴的那種令人討厭之極的神情。

  對於這種神情在溫寶裕臉上出現,我還是頭一次看到。可是對於這種狗奴結合的神情,我卻並不陌生,在極權統治之下,頗多這類神情可看。

  而能夠將這類神情發揮到極致的,是那些伸出舌頭去舔權勢大腳,企圖分沾一些好處的無恥之徒。

  如今在溫寶裕臉上也出現了這種神情,想起以前的溫寶裕來,心中不免一陣絞痛。

  對於紅綾的這番話,我反應非常強烈,看戈壁沙漠時,他們好像並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而當我向白素望去的時候,看到白素皺著眉,不過還是向我搖了搖頭。

  她這樣的行動,表示她也感到事情嚴重,可是卻認為我想得有些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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