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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白蘭音的雙手亂抓著,也不知道她是想抓住其中的幾件,還是在為她自己的生命掙扎著?

  無線電通話設備還完好,是以影子可以聽到她發出一下又一下的呼叫聲。他們的眼前隨即變為一片漆黑,燈已失靈了,他們仍在向下沉,像是要一直沉到地獄的中心。

  然後,在突然之間,當影子懷疑他們幾乎已進了地獄之際,他們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托得向上升了起來,陡然之間,他們見到了光明。

  影子定了定神,發現他仍然緊抱著白蘭音,他們是在一條河水極其湍急的河流中被急流沖得向前疾瀉而下,在河水中翻滾。

  影子在定過神來之後,第一句話就道:「蘭音,我們的命撿回來了!」

  白蘭音喘著氣,一句話也不說。

  他們足足在河水中翻滾了兩個小時之久,不知被沖出了多遠,河面漸漸變闊,水勢也不再那麼湍急了,他們才一起用力掙扎著游上了一個淺灘。

  他們在淺灘上伏在地上喘著氣,過了好久,夕陽已西下了,他們才站起身來。

  影子苦笑著,道:「現在,我們是在什麼地方?」

  白蘭音連嘴唇都是慘白色的,她道:「我們已經到手的那些寶石在什麼地方?」

  影子望著上游那湍急的河水,苦笑著,道:「自然和我們一起被沖下來了,它們散布在這條河的河底,再也沒有什麼人可以找得到它們了!」

  白蘭音低下頭去,影子卻捧住了她的臉頰,將她的頭抬起來,神情嚴肅地道:「蘭音,只當這是一場夢,現在,夢已經醒了!」

  白蘭音淒然地笑著,道:「可是,我的確曾看到過、拿到過那些寶物!」

  影子嘆了一聲,道:「到現在為止,我們比花羽幸運得多了。蘭音,最可貴的還是人的生命!就算有一塊和你人一樣大的紅寶石,我也寧顧要你!」

  白蘭音將臉貼在影子的胸前,低聲道:「我也是!」

  夕陽漸漸西沉,天上滿布著晚霞,河面上泛起一片金色的光芒來,影子和白蘭音兩人相互靠著,一動也不動,像是一切都凝止了一樣。

  他們在那淺灘上過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游上了河岸,沿著河向下游走著,到了中午,白蘭音道:「影子,我可以肯定這條河是亞拉瓜雅河。」

  影子道:「我們真會有那樣的好運氣,如果是的話,那麼我們再向前走去就可以看到我們停在河邊的船。」

  白蘭音道:「自然是,我們就快可以看到了!」

  他們果然看到了那艘船。在他們登上了船之後,他們在甲板上打著滾、跳躍著,白蘭音看來比她得到全世界的寶石還要高興。

  在經過一整天的長途跋涉之後,他們一點也不覺得疲倦,因為他們的運氣實在太好了。

  從影子在飛機上和那個老年旅客換座位開始,好運氣似乎就一直跟著影子,但是在最後的兩天,好運氣卻不存在了。

  白蘭音首先病倒,她發著高燒、說著囈語。影子知道那是可怕的黃熱病,他必定也會被傳染,他必須在自己還能支持之前趕到培蘭,要不然他和白蘭音兩人就得喪命!

  然而,就在當天晚上,影子站了起來,想從駕駛艙中走到主艙中去看看發著高燒的白蘭音時,他突然感到船上的一切似乎都在迅速地膨脹,他的視線變得極其模糊,他在大聲叫著,但是叫的是什麼他自己也聽不出來。他勉力支撐著,只是搖搖晃晃地向前走出了幾步,就跌倒在通道上。

  自此之後他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培蘭市的衛生當局接到了緊急通知,在離市區三十五裡的河面上發現了一艘船,船上有兩個患黃熱病而昏迷的人──那是另外兩艘船上的人發現這艘船直撞向河岸擱了淺,而登船發現的。

  一個救護隊出發將這對身份不明的男女帶到了醫院,展開緊急的救治,所有曾登上過這艘船的人事後也都接受嚴格的隔離和治療。

  黃熱病是叢林之中最可怕的傳染病之一。它的病原體是什麼到現在還莫名所以,它幾乎就在空氣中浮游著,使不習慣叢林空氣的人受到感染。而生活在叢林之中的土人卻一點事也沒有。

  培蘭市的醫生在搶救這一對男女的這一件工作上,可以說盡了最大的力量。

  在足足十天之後,影子和白蘭音才先後恢復了知覺。培蘭布的警方派人來詢問他們的身份,他們只說自己是來自東方的遊客。

  他們的健康直到一個月之後才算是初步恢復,他們又在醫院中休養了半個月。

  然後培蘭市立醫院中發生了一件從來未曾發生過的怪事:那兩個被救回來的一男一女,突然失蹤了!

  全市的警員都在尋找這兩個病人,但是一無所獲。醫院和警局的檔案將之列為無頭案件,那是在病人失蹤後第七天的事。

  而在那時候,這一雙失蹤的男、女病人──影子和白蘭音已經到了歐洲,他們在荷蘭找了一名最好的寶石切割匠,將白蘭音的那塊紅寶石切成了兩半:他們一人一半。那塊紅寶石割開了之後,仍然在歐洲的珠寶市場引起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騷動。而且,由於影子的身份異乎尋常,也替他惹來了一場麻煩,但是那已經是另外一件事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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