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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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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婉儀十分優雅,但是卻也十分堅決地點著頭:「是,小天,你想得太多了,我從來沒想到要什麼人再出現,這是不可能的事,我只不過想懷念一下過去。」 樂天向他父親望去,樂清和皺著眉,他心中十分惱怒,但是他在表面上卻並不顯露出來,只是淡然道:「既然這樣,我們明天就出發。」 樂天歎了一聲,他已經盡了力了。他把自己在地洞中的遭遇,講了出來,希望可以令母親不再前去當年的傷心地,因為到時可能會有可怕的事發生。 可是方婉儀是那麼堅決,看來再也沒有什麼話可以打動她。樂天的心中,甚至感到,他母親在聽了他這番話之後,更加想去,更加想「望知之環」能發揮神秘的力量,想封白會回來。 一直雙手互握著,神情十分難過的樂清和來到他的身前,在他肩頭上輕輕拍了一下,父子二人,慢慢地來到了花園中。 當他們站定之後,樂天看到父親的臉色,十分陰沉,他心頭劇烈地跳動起來,果然,樂清和已開始問:「剛才你說在地洞中,由於空間的轉移,看到了一些事……你看到了什麼?」 樂天並不善於說謊,開始時,他只是緊抿著嘴,一聲不出。 樂清和卻在向他施加壓力,冷笑著:「你想用一個例子,來證明你在地洞的遭遇是真實的,不是幻覺,可是你卻說不出這個例子的內容!」 樂天立時道:「我可以說出來,但不想說!」 樂清和冷冷地道:「事情和我有關?你看到的事情,令你很不舒服?」 樂天用力點著頭,樂清和仰起了頭:「你究竟看到我在於什麼?我看那也是你的幻覺?」 樂天急速地喘著氣:「或許是,我看到……看到你的臉上,你的全身,充滿了恨意,用一柄小刀,把一個人的畫像,刺得稀爛,那畫像中的人,就是封白。」 樂清和站著,一動也沒有動過,完全看不出他聽了樂天的話後,有什麼想法。他又問:「沒有了?」 樂天有點僵硬地回答:「沒有了。」 樂清和不屑地笑了一下:「小天,我說一切全是你的幻覺!我沒有做過這樣的事,封白是我最好的朋友,在他失蹤之後,我曾經不止一次想過,為什麼當時在滑翔機上的不是我,我寧願替代他失蹤!」 樂清和一面說著,一面輕輕拍著樂天的肩頭。他的話是那麼誠懇,令得樂天也迷惘起來。一切,全是自己的幻覺嗎? 樂天並沒有注意到,樂清和的神態語氣,看來都是那樣鎮定,他的手也沒有發抖,可是他手背上的血管,卻凸起老高,而且在隱隱跳動著。 外表鎮定的樂清和,心中的驚懼,實在已到了極點! 他把方婉儀替封白畫的那幅速寫像要了來,放在桌上,每天受痛苦和恨意煎熬的時候,就用小刀刺著畫像來發洩。 當時,他甚至毫不懷疑自己,如果面對的不是封白的畫像,而是封白本人的話,他手中的小刀,一樣會刺出去! 可是這件事,除了自己之外,絶不應該有任何人知道的! 他住的那個小閣樓,根本沒有人願意上去,連房東也不願上去,他在那個小閣樓之中,一個人做的事,絶不會有人知道的! 就算不小心,被人知道了,那知道的人也不可能是樂天,因為樂天那時,根本未曾出世! 樂清和聽得樂天那樣講之後,全身的血液都快凝結了,他表面上看來,十分鎮定,可是內心的害怕,卻到了難以形容的程度!他可以控制著自己,不讓自己的手發抖,但是他卻無法控制體內的血管,因為血液急速奔流,而變得粗大! 當他看到自己的手背上,血管呈現著如此可怕的擴張時,他又吃了一驚,連忙縮回手來。 樂天籲著氣:「爸,當時我真嚇壞了,我曾叫道:這不是我的爸爸!」 樂清和的支持已快到了極限,他的喉際,乾渴得如同火燒一樣,他勉力道:「別再討論這種無咖的事了,陪你媽媽去!」 樂天答應了一聲,緩緩走了開去,樂清和半轉過身,汗水已經循著他的額頭,直淌了下來。他看出去,所有的東西,都在急速旋轉,令得他站立不穩,他連忙閉上眼睛,伸手扶住了一株樹! 不是幻覺!樂天在地洞中的遭遇,不是幻覺!樂清和立進感到了這一點,要不然他不可能知道自己當年在小閣樓中做過這樣的事! 樂天在地洞中,真的曾突破過空間,而且,遇到了一個可以在空間中自由來去的人! 這一切,全是事實!那樣說來,這兩隻「望知之環」,真有可能具有某種力量,使人知道想知的事! 樂清和感到全身都被汗濕透了!通過「望知之環」,方婉儀能知道他的秘密?如果方婉儀知道了他的秘密的話,那麼…… 樂清和又感到一陣昏眩。 他長長地吸了一口氣,竭力使自己鎮定下來,再一次告訴自己:「不,不會的,這個秘密絶不會有人知道,幸而樂天看到的,不是這個秘密!」 當他這樣告訴了自己幾遍之後,他心境又漸漸平靜了下來,在花園中踱了片刻,才走進屋子去。 屋子裡,看來很平靜,方婉儀在彈著琴,節奏相當特別,樂天在一旁聽著。樂清和也坐了下來,不一會,他就明白方婉儀在彈奏的,是日本音樂家彼原真的作品,節奏十分奇幻、激動,這是方婉儀用鋼琴奏出來,一個個音符,像是直敲進人的心坎中一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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