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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無怪那座金字塔不受考古家的注意,在歷史上也根本沒有記載了。因為它裏面葬的,根本不是埃及的君王,而是遠在數十萬里之外,南美洲古印加帝國的君主──索帕族的首領。

  我不能平空想像幾千年之前所發生的事,但我想當時的埃及法老王,一定利用了索帕族人全身透明這一點,來證明過他人神合一的理論,而鞏固過他的統治寶座。我更相信,當時的埃及法老王一定曾因之得過不少好處,所以他才為索帕族人建了那座大廟,又為死了的索帕族領袖,建造了金字塔。

  由於這一段事,在當時被嚴守著秘密,所以到今日,在歷史上,根本已無可查考了!

  然而那塊大石卻留了下來。它告訴人們,隱身法並不是幻想,不是不可能的事。

  早在幾千年之前,已經有了隱身人,並且也有了可以使隱身人恢復被凡眼看到的辦法。也就是說:人可以隱現由心──可以成為真正有「隱身法術」的人,只要他能夠找到那座金字塔,並進入那座金字塔的話。

  這實在是一個大得無可再大的誘惑,試想,一個人若是掌握了隱身法,他能夠做多少平時不能夠做的事情!就算不為王彥和燕芬,我看到了這塊大石上的文字之後,我也會毫不猶豫地到沙漠中去,去找那座失蹤了的金字塔的!

  我更可以想像,當年的那個英國人,在翻譯了石塊上的古埃及象形文字之後,他一定也準備再臨那座金字塔的,但是他卻不幸得了熱病死了。

  如果不是這個英國人不幸得了熱病死亡的話,那時,那座金字塔還未曾湮沒在黃沙之中,他一定可以輕而易舉地進入那座金字塔,而人類早在兩百年前,便可以知道有隱身法這件事,而不必等到今天了。

  我心中忽發奇想:如果隱身法早已成為普遍的事情,那麼,近兩百年來的歷史,是不是會完全不同了呢?歷史是不是會不同,實是難料,但是不會再有暴君,卻是可以肯定的事。

  誰還敢當暴君呢?千百萬人民之中,任何一個都可以借著隱身法的幫助而將暴君除去!當老百姓有隨便除去君主的能力之後,所有的君主,一定會竭力討好老百姓,而絶不會再成為暴君!

  我呆站在大石前許久,那老者才向我道:「你滿意麼?」我點了點頭:「我滿意。」我抬起頭來,看到他面上現著一種將我當作傻瓜似的笑容。

  我立即問道:「你是知道那大石上所刻的文字和內容的,是不是?」

  那老者道:「我──有人解釋給我聽過的。」

  我道:「那麼你信不信?」

  老者攤了攤手:「先生,我寧願相信握在自己手中的一分錢,而不相信銀行中的幾萬元。先生,你說這是有可能的麼?」

  他聳了聳肩,我也聳了聳肩,我本來想回答他:這是可能的。在世上,有一種神秘的礦物,它所發出的光芒,能使人的身體,在視線中消失而成為透明人、隱身人。也有著一種不可知的方法,可以使透明人、隱身人又恢復正常。

  但是我卻沒有開口。一則,這是一件講起來太長的事情,二則,就算我說了,那老者會相信麼!正如他所說,世上的人,絶大多數是寧願相信自己手中的一分錢,而不願相信銀行中的幾萬元的。

  我轉身,從那像門的洞中,走了出去,低著頭,穿出了那條暗巷。

  我一出了暗巷,發現薩利還在巷口等著我,他見了我,叫我一聲:「先生。」

  我作了一個手勢,要他帶我回酒店去。一路上,我只是在沉思,直到薩利再大聲叫,我才知道已經回到了酒店門口。

  我看了看酒店大堂中的電鐘,我一來一去,足足花了兩個小時,舍特和他的妻子,大概已經吃完了晚餐了。我直上樓,開門進去。舍特正在抹嘴,見了我之後,不知說了多少感激話。

  我將他肥胖的身子推出了門,又將門關上。然後我打長途電話。

  我先找到了老蔡,老蔡告訴我,他到過那個小島兩次,每次都是放下食物和應用的物品就離去的,並沒有見到任何人。我吩咐他再去時要留下一封信,信中說我已找到了方法,不日可回,叫他們耐心地等下去。

  老蔡顯然還想再問些甚麼,但是我卻不等他發問,便掛斷了電話。

  然後,我在屋中踱來踱去,我要老蔡留信給王彥和燕芬,說我已經找到了使他們復原的辦法,那並不是在安他們的心,而是事實。

  因為我已經離一切都十分接近了,在我看到了那塊大石上的記載文字之後,我在廟中秘密祭室內抄下來的怪文字,便由主要地位而退居次要地位了。

  我已經十分明白地知道,使透明人和隱身人復原的方法,是藏在那座金字塔中。

  但是,這離成功仍然十分遙遠!

  因為那座金字塔是湮沒在沙漠中的!而且前後已有五個人因為找尋這座金字塔而失了蹤!

  當晚,我踱到半夜,才勉強睡去。

  第二天一早,我到開羅最大的圖書館中,借閱那三冊古埃及對外來往的資料,將附錄中,那英國人所記載的,那金字塔的位置,詳細地記了下來。然後,我購置了許多有關沙漠的地圖、書籍,和進入沙漠必需的用具,以及一輛性能極佳,在沙漠中行駛,不必加水的汽車和一輛拖車。

  然後,我才登報,徵求一個沙漠旅行的嚮導,我在徵求廣告中說明,我要的嚮導是第一流的,因為我要在沙漠中找一座失了蹤的金字塔。

  再然後,我便等人來應徵。一連三天,沒有一個人上門。到第四天黃昏時分,我幾乎已準備一個人出發了。舍特推開門,說有人來應徵。

  我連忙跳了起來:「快請他進來。」

  舍特搖了搖頭:「先生──」

  這三天來,他一直在勸我不要到沙漠去,所以他一開口,我連忙揮手道:「少廢話,快請應徵的人進來!」舍特鞠了一躬,退了出去。

  不一會,他便帶著一個人,站在我的門口。

  我向那應徵作我嚮導的人看去,不禁呆了一呆。

  在我的想像之中,有勇氣作沙漠旅行嚮導的人,一定是體壯如獅,活力如豹的非凡之人,但如今站在大胖子舍特旁邊的,卻是一個瘦子。

  或許是由於站在舍特的旁邊吧,那人瘦得更是十分特出。他身上的衣服也不是十分名貴。我只是留意到那人面上的一股十分堅決的神情。也就是因為他臉上的那股神情,才使我決意和他談一談,而不是立即揮手令他離去。

  在我打量他的時候,那人也同樣地打量著我。

  我站了起來:「閣下是來應徵當嚮導的麼?貴姓名?」

  他向前踏來,他身上的衣服雖然不是十分名貴,但是我卻發現他走路的姿勢,十分有教養,而且,我也發現他不像是阿拉伯人。

  他走了幾步,挺了挺胸:「艾泊。或許你可以稱我為艾泊子爵,但是我卻不在乎。」

  他講的是略帶法國音的英語。我絶未想到,我登報徵求沙漠中的嚮導,經過了三天之久,前來應徵的,竟會是一個法國人,而且還是法國貴族!

  法國人和沙漠,似乎無論如何扯不上關係的。我勉強笑了一笑,道:「艾先生,我想你或者是找錯了。」艾泊並不多說甚麼,看來他並不像是多口的人,他只是從衣袋中摸著一張摺得方方整整的紙來,那紙已發黃了,他問道:「先生,你懂德文麼?」

  我呆了一呆:「我懂一些,但是我不以為到沙漠中去,要懂德文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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