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衛斯理全集 > 神仙 | 上頁 下頁 |
一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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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我那封開玩笑的信,令得他這樣做?如果是,那麼,追根究底,我如今的處境,不是有人害我,而是我自己害自己!天下事情的因果循環,竟一至於此,真是玄妙極了。 托甸冷冷地問:「衛先生,你對這個魯爾,沒有特別印象?」 我冷笑著:「每天既然有那麼多人被捕,為甚麼特地要提出他來?」 胡士道:「因為這個人特別。」 我仍然一點反應也沒有,胡士繼續著:「開始時,我們也沒有發現他特別,和旁的人一樣,關進了監獄。隔了不多久,忽然有一個倫敦的古董商人,申請在東柏林展出中國古董,這個人叫賈玉珍,衛先生,你不會從來也未曾聽說過了吧?」 我坦然道:「我認識賈玉珍。」 胡士「嗯」地一聲:「我們批准了他的申請,他也特地弄了很多中國古董來,開了一個展覽會。對於外來的人,我們照例會加以特別注意──」 我沉聲道:「加以監視。」 胡士笑了一下:「我們立即發現,賈玉珍和一個臭名昭彰,也在我們監視之下的西方特務,頻頻接觸。你看,有時,監視很有用。」 我不置可否,心中暗想:該死的賈玉珍,在東柏林進行這種活動,那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胡士得意洋洋:「很快,我們就知道了賈玉珍想通過那個特務,和關在監獄中的魯爾見面!」 我面上裝著若無其事,心中苦笑。 賈玉珍一定是依址趕到魯爾的家鄉,知道魯爾到了東柏林,而且被捕,所以他才假藉中國古董展覽會的名義,在東柏林,想見到魯爾。 來來去去,還是我給魯爾的那封信惹的禍。要是我根本不回信,賈玉珍一到東德,就可以見到魯爾了。 我不作任何反應,只是自顧自噴著煙。 胡士作了一個手勢:「這引起了我們極大的興趣,衛先生,你想想,一個來自倫敦的中國古董商人,何以會對一個德國農民,感到興趣?」 我抱著以不變應萬變的態度,聽他講下去,心中仍然不明白事情怎麼會扯到了我的身上。 胡士中校又道:「於是,我們就對這兩個人作廣泛和全面的調查。我們的調查工作,由專家負責,他們的工作成績,舉世公認。」 我加了一句:「只怕連火星人都公認。」 胡士照例當作聽不見:「調查的結果是,魯爾的一切都沒有問題,他在大戰之後出生,今年二十八歲,一直安分守己,甚至沒有離開過家鄉,可是,賈玉珍對他有興趣,一定是有原因的。」 我聽到這裡,實在忍不住了:「那你們讓賈玉珍和魯爾見一次面,不就解決了麼?」 胡士「哼」地一聲:「敵人要那樣做,我們就絶不能讓他那樣做。一個背景看來清澈得如同水晶一樣的人,並不等於他沒有問題,他可能自小就接受了敵人的訓練,一直隱藏著,等待機會,背叛國家。」 我嘆了一聲,一個人自己慣用一種伎倆去對付別人,他也就以為人家也用相同的辦法。胡士中校說的那種情形,正是蘇聯特務慣用的手法之一。 胡士中校續道:「我們調查魯爾的上代,一直上溯調查到魯爾的祖父,魯爾的祖父曾是一個低級軍官,到過中國,去幫助德國的僑民,免受中國人的殺害。」 我不禁有點冒火,大聲道:「那是八國聯軍侵華,是人類歷史上最無恥的侵略行為之一。」 胡士自顧自道:「我們的調查,得不到任何結果,但是在調查賈玉珍方面,卻有了奇特的發現。我們的調查專家,證明賈玉珍在中國北方出生,今年已經六十九歲。」 我又說了一句:「在東德,六十九歲,是有罪的事?」 胡士揚了揚眉:「可是,他的外表,看來像是六十九歲嗎?」 我忍不住,站了起來:「真對不起,我覺得你的話越來越無聊了,一個人的外表,看來比他的實際年齡輕,那有甚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胡士吸了一口氣:「只是那一點,當然不值得大驚小怪,但是我們調查所得的資料,這位賈先生,在一年之前,還是一個無可補救的禿頭。」 他說著,在一隻紙袋之中,取出許多賈玉珍在各種場合之下拍的照片來。照片上的賈玉珍頭頂禿得發光,一根頭髮也沒有。 胡士又取出另一些照片,指給我看:「這是他的近照,你看看他的頭髮。」 我也覺得這件事十分奇怪,但當然我不肯放過譏嘲的機會:「真是天下奇聞,禿頭又長出頭髮來,也會是特務的關注科目。」 胡士冷笑著:「衛先生,你別再假裝不知道甚麼了,誰都知道,禿頭再長出頭髮來,是生理學上的一項奇蹟,不是普通的現象。」 我反唇相譏:「真不幸,要是他早知道貴國對頭髮這樣敏感,他應該剃光了頭髮才來。」 胡士閃過一絲怒容,但立時恢復了原狀:「我們起初懷疑,這個賈玉珍是假冒的,但是經過指紋核對,卻又證明就是這個賈玉珍。我們的跟蹤人員又發現,他實實在在不像是一個七十歲的老人,這引起了我們的一個設想。這個人,有著抵抗衰老的特殊方法。」 我劈劈拍拍,鼓掌達半分鐘之久:「這樣的想像力,可以得諾貝爾獎。」 胡士悶哼一聲:「於是,在他再一次和那西方特務接頭之際,我們逮捕了他。請注意,我們的逮捕行動,完全合法。」 我點頭,一副同意的模樣:「就像把我弄到東柏林來一樣,合法之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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