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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我問道:「我非常不明白,你們完全可以不告訴我,而自顧自進行研究,為甚麼要讓我知道研究工作的內容,而且一定要取得我的同意?」

  直到我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我確然完全不知道他們是為了甚麼!

  我本來可以接受,是勒曼醫院方面將我當成朋友,顧及我的感受,所以才將要利用我的複製人一事告訴我。可是自從來到勒曼醫院之後,只是在感覺上一次又一次地覺得不對勁,友誼可貴的感覺越來越淡,所以問題更成了問題。

  我甚至於可以肯定在這個問題背後,一定另有文章──他們一定有非要取得我的同意不可的理由,而且我還強烈地感到如果最後我不同意,他們會使用非常的手段,而不是繼續說服我。

  本來我是不應該有這種感覺的,因為雖然杜良一直以我為敵,可是亮聲卻是我的朋友,而且我和勒曼醫院關係很好,不應該會傷害我。

  可是自從知道了我是在一個很巧妙的圈套下被騙到勒曼醫院來,和對亮聲產生了陌生感之後,我已經完全不能肯定我和勒曼醫院之間的關係是不是和以前一樣了。

  我問的這個問題,肯定是一個關鍵:我問,他們回答,等於是一塲牌局,已經到了攤牌的時候。

  我感到一定程度的緊張,在問了之後,我立刻退到白素身邊──我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甚麼事情,而不論會怎樣,和白素肩並肩,總不會錯。

  我在問問題的時候,就非常留意杜良和亮聲的反應,只見他們互望了一眼,杜良不由自主吸了一口氣,亮聲向他微微點了點頭。

  這一切都是不到十分之一秒之內發生的事情,然而他們的身體語言卻告訴了我許多事情,將他們的身體語言化為眞正的語言來說,就是這樣:

  他們都在心中感到:事情終於來了,終於到了最關鍵性的問題,應該怎麼對付?

  杜良在徵詢亮聲的意見:是不是照實說?

  亮聲給的回答是:照實說!

  弄明白他們的身體語言,相當重要,因為可以知道接下來他們所說的話是實話。

  這時候我又看到亮聲在搓手,杜良伸手在抹臉,顯示他們兩人也很緊張,這很合乎我感到已經到了「攤牌時刻」的想法。

  杜良開口,道:「很高興經過了溝通,兩位已經明白我們的研究工作意義重大,也表示了全力支持。」

  他一開口就這樣說,我和白素都不由自主皺了皺眉。因為他這種說法,非常狡猾。

  他先敲定了我們「全力支持」,那麼接下來不管他說甚麼,我們就都不能反對了。

  我相信使用這種狡猾的手段,企圖將我們套住,一定是杜良的主意──這是地球人慣用的伎倆,外星人恐怕還想不出來哩!

  然而對於杜良這樣的說法,我們卻也無法反駁。因為剛才白素的態度,還可以說是有所保留,我卻的確是表示了完全的支持,不能不算數。

  所以我雖然不滿,也無話可說,只是哼了一聲。

  杜良繼續道:「研究工作,特別需要衛斯理的支持。」

  他說得非常認眞,我想了一想,道:「我不反對研究使用我的複製人。」

  雖然我說「不反對」,可是誰都應該聽得出那並不是表示我很贊成,只是表示就算我反對也沒有用處,所以才不反對而已。

  杜良沉默了一會,才道:「事實上,研究工作,衛斯理,要從你開始。」

  我嚇了一跳,剎那之間我想到的是:莫非眞的是要將我的頭切下來?

  我再也想不到研究工作除了要我同意使用複製人之外,還有甚麼需要我實際參加之處。

  所以杜良這樣說,實在出乎意料之外,白素輕輕碰了我一下,表示她也感到意外。

  我笑得有些勉強,向自己的頭指了一指,意思是在問杜良:難道是要我的頭嗎?

  杜良的反應,更加出乎意料,以致我和白素都霍然起立。

  杜良竟然點了點頭!

  在我和白素站了起來之後,杜良笑起來,作手勢要我們坐下,道:「兩位一定誤會了,的確需要衛斯理的頭部,可是絶對不必將頭切下來,只要衛斯理腦部進行一秒鐘的運作,甚至於不到一秒鐘,就可以大功告成了!」

  杜良雖然是笑着說這番話的,可是他說來相當認眞,絶對不像是開玩笑。

  而且我可以覺得,剛才他對我的詢問點頭,那是他故意要造成的誤會,目的是將事情先放在非常嚴重的地位(將頭切下來),然後將事情的嚴重性萬萬倍地減低(腦部運作一秒鐘),這樣就可以造成我容易立刻答應後者的效果。

  看來杜良的奸詐程度和他的科學天才成正比例。

  我當然不會上當,沉住了氣,也笑道:「偉大到了可以達到宇宙大同目的的研究工程,怎麼可能會需要從我開始?」

  亮聲也笑,一時之間氣氛好像很輕鬆,亮聲道:「杜良醫生,你還是需要從頭說起,才能明白。」

  杜良點了點頭,說道:「在肯定了只有衛斯理複製人才是最佳知識轉移對象之後,我們立刻展開了工作,對複製人進行知識的轉移──」

  他說到這裏,頓了一頓。

  我和白素剛才因為誤會了眞的可能會被切下頭來,而站了起來,同時自然而然握住了手,才坐下就聽得杜良這樣說,我哼了一聲,道:「立刻展開工作,當然是在亮聲先生出馬設圈套把我騙到勒曼醫院之前的事情了!」

  到這時候,事情已經明白了一半:確然如我一直在疑惑的那樣,勒曼醫院和杜良根本不必徵求我的同意,事實確然如此,他們在沒有徵求我的同意之前,就已經對我的複製人進行知識轉移了!

  也非常顯然,他們在未經過我同意而進行的知識轉移,失敗了──如果成功,就根本不會有任何事情發生:亮聲不會來找我,我也不會到勒曼醫院來。

  明白了一半,卻更是疑惑:難道知識轉移工程,要我的同意才能成功?這實在太匪夷所思,我一點都想不出我同意與否,有甚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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