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衛斯理全集 > 身外化身 | 上頁 下頁
二一


  一想到這裏,我陡然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非常重要的關鍵問題的答案。

  這關鍵問題是:亮聲為甚麼要將這件事來告訴我?

  答案是:亮聲知道我聽了這件事之後的反應,最終會使我來到勒曼醫院阻止杜良行動。而他眞正的目的,就是要我在勒曼醫院出現!

  白素比我早想到這個答案,所以她才在出乎意料之外的情形下,突然要離去。

  而這時候她並沒有對我做任何提示,當然是向杜良和亮聲表示她要離去的決定並沒有改變──這樣會令亮聲和杜良焦急,會使我們處於上風,至少可以使他們暴露這些陰謀行為的眞正目的。

  在這樣情形下,我當然要和白素配合,所以我儘量掩飾自己複雜的心情,而同樣使自己的神情,看來冷漠。

  這時候我心情確然複雜無比,我感到其間一定有一個非常可怕的陰謀在。

  以我和亮聲交往多年所建立的友情來說,亮聲竟然會置之不顧,而將我騙到勒曼醫院來,由此可知這陰謀對我一定不利到了極點!

  現在我對他們究竟要如何對我不利,還一無所知,然而從白素的神態上,從我現在的感覺上,都可以知道我們的處境,非常不妙!

  現在的情形是:我們表示要離去,他們不知道我們已經洞察了陰謀,所以採用言語來挽留,還不至於暴露眞面目。而如果我們一定要離去,他們會採用甚麼樣的手段來阻止?我和白素能不能衝破他們的阻止離開勒曼醫院?

  想到了這最重要的一點,我不禁苦笑!

  因為我和白素聯手,雖然是一股很強的力量,可是要在勒曼醫院全力阻止之下離開,我卻也想不到有任何可能性──我對勒曼醫院的保衛系統一無所知,也不知道那些外星人有甚麼樣的武器可以對付我們,所以若要硬闖出去的成功率,幾乎等於零。

  我們變成了來得去不得了!

  而我們現在所能做到,對我們最有利的,是不要和他們撕破臉!

  不撕破臉,還可以虛與委蛇,找機會脫身。而且他們既然將我騙了來,必有目的,而這目的遲早會暴露,到那時候,才隨機應變不遲。

  所以現在我和白素必須「做戲」,主要的是絶不能讓對方知道我們已經洞悉陰謀。

  儘管我這時候最想做的事情,是衝過去將亮聲和杜良的頭扭下來,我還是克制得很好,裝出對杜良的話,略有興趣的樣子,而不是很有興趣,以免他起疑。

  後來白素對我當時表現的評價是:雖然後知後覺,幾乎壞了大事,可是總算及時醒覺,總算叫人擔心之後,能夠鬆一口氣。

  這樣的評價,我覺得公正之極,欣然接受。

  卻說我當時的「表演」,非常逼眞,作勢想坐下來,卻又望向白素,徵求她的意見。白素冷冷地道:「你要聽,就聽好了。」

  白素這樣的反應,顯而易見她已經完全明白我業已洞察對方的陰謀,正在做戲,所以她配合極佳,好像我忍不住好奇心,而她卻沒有興趣,看來天衣無縫。

  我向杜良道:「你不是一向對我毫無好感嗎?就算我的複製人有用,也應該放棄!」

  杜良哼了一聲,道:「科學研究,應該將個人的好惡放開。」

  杜良的說話之中,一再強調「科學研究」,彷彿在這個前提之下,任何行為都可以進行。

  這是典型的瘋狂科學家的觀念,非常可怕。

  而且我被騙來到勒曼醫院,會在我身上發生甚麼以科學研究為名的事情,完全不可測,就更加可怕!

  我感到背脊發麻──這是由於極度的恐懼所產生的身體反應,而極度的恐懼是來自我感到自己,實在難以和勒曼醫院對抗──這時候我和白素還受到很客氣的待遇,看來是他們想我能夠自願和他們的目的配合。

  一到了他們知道我不會自願,他們就必然會強迫執行,到時候我們有甚麼反抗能力?

  他們只要隨便放出一些可能我們聽都沒有聽說過的氣體來,就可以令我們昏迷不醒,任由他們宰割,而他們一點都不會有犯罪感:因為他們所作的,都是為了「科學研究」!

  我知道我們必須非常小心應付,要步步為營,而且我也不能太明顯的徵求白素的意見,以免被他們覺察。

  當時我道:「好啊,看看究竟價値在哪裏。」

  杜良來到一台儀器之前,一面操作,一面道:「為了使大家都容易明白,我撇開一些事情不說──」

  他說得很委婉,意思就是「那些事情說了你們也不明白的」!

  隨着他的操作,儀器上亮起了九幅螢光屏,他指着中間的那幅:「這幅螢光屏上顯示的是……你的複製人的腦電波圖,其餘八幅,是別的複製人,每三秒鐘變換一組,希望你能夠比較其不同之處。」

  說着,九幅螢光屏上,都有閃動的波紋顯示。顯示出來的波形相當複雜,有時候是典型的波浪形,有時候是許多轉動的圓圈,有時候是雜亂的一團。而在九幅螢光屏上顯示的波形,形狀都很類同,並沒有太大的差異。

  我知道這時候就算叫世界上最好的腦科醫生來看,也不會看得懂這些波形所代表的意思。

  由於杜良對人類腦部所做的研究,早就遠遠超越了世界上一切同樣的研究,所以在這裏顯示的腦電波圖,和現代醫學所能做到的腦電波圖,進步和複雜了不知道多少倍!

  我當然也不明所以。

  我只是看到,在九幅螢光屏中,波的形狀雖然類同,中間的那幅(屬於我的複製人),波的大小,和顯示波的線條,顯然大和粗許多,而且在波形的轉換速度上,要快得多。

  我看了一會,就搖頭道:「對我來說,這些波形毫無意義,請你解說。」

  杜良道:「解說……太複雜了,你看出不同之處了?」

  他說着,指着中間的那幅道:「有這樣波形的空白腦部,可以接受任何形式的知識轉移,而其他的就不能夠,其他的只能夠接受一種情形的知識轉移。」

  我心中苦笑──他的那一番話,我還是聽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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