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衛斯理全集 > 奇玉 | 上頁 下頁
一三


  我絶不知道他要我帶的是甚麼,我也不高興他那種一定要我答應的口氣。我冷冷地道:「丁先生,你手下的走私網,轄及全世界,有甚麼東西要勞動我這個局外人的?」

  丁廣海的身子一動也不動,像是一尊石像一樣,而他的聲音也硬得像石頭,他講的仍是那句話,道:「我要你將一件東西帶離本地,你一定答應的,是不是?」

  他講的話,硬到了有一股叫人無法抗拒的力量,我「霍」地站了起來,我看到甲板上每一個人都望著我,那個胖子的臉上,更帶著幸災樂禍的神色。

  我知道如果我一拒絶了丁廣海的要求,那一定要吃眼前虧的了。

  我站了片刻,又坐了下來,表示我已認清當前的情勢,不準備有反抗的行動。但是我心中卻正在盤算著反抗的方法。

  我攤了攤手:「那麼,至少要叫我明白,我帶的是甚麼東西。」

  丁廣海冷然道:「沒有這個必要,你在半途中也絶不能將它拆開來看,只消將它帶到指定地方,才交給我所指定的人,那就行了。」

  我半欠身子,沉吟道:「這個──」

  任何人都以為我考慮的結果,一定是屈服在丁廣海的勢力之下,而答應下來。所以胖子臉上那種高興的神情也消失了,槍手的戒備也鬆懈了。

  但是就在這時候,我卻如同豹子一樣地向上跳了起來,我撞向一名槍手,我剛才注意這個槍手放槍的地方,所以我撞倒了他,他和我一齊躍起來的時候,他的手槍,已到了我的手中,這使他陡地一呆。

  而他的一呆正是我所需要的,我將他的手腕握住,將他的手背扭了過來,他的身子擋在我的前面,我就可以安全了。

  這一切全是在極短時間內所發生的,正當我以為我已獲得了暫時安全的時候,「砰」地一聲槍響,打斷了我的幻想。

  隨著那一聲槍響,我身前的那個大漢身子猛地向前一跌,我的肩頭之上,也感到了一陣劇痛,一顆子彈,穿過了那大漢的胸口,射向我的肩頭。

  那大漢毫無疑問,已經死了。

  我抬頭向前看去,放槍的正是丁廣海,他的手中握著一柄精緻之極的左輪槍,他面如鐵石地望著我。他竟會毫不考慮地便殺死他的手下,這的確是令人所難以想得到的事情。

  我鬆開了手──左手,右手同時鬆開。那大漢的身子倒在甲板上,血從他胸前的傷口向外淌去,在潔白的甲板上留下了殷紅的痕跡。我手中的槍也跌到了甲板上,我已受了傷,而且失去了掩護,沒有能力再堅持下去。

  丁廣海緩緩地舉起槍來,向著還在冒煙的槍口,輕輕地吹了一口氣:「對不起,使你受傷了,我要你做的事,你一定答應了,是不是?」

  我低頭看我肩上的傷口,血已將我整個肩頭弄濕了,我後退一步,倚著艙,才能站得穩身子,我苦笑著道:「我能不答應麼?」

  丁廣海冷冷地道:「你明白這一點就好了,你甚麼時候離去,不必你通知,我們自會知道,在你臨上機之前,將會有人將東西交給你。你要記得,今天的事情,不准對任何人講起,如果你傷口痛的話,也不要在人前呻吟,明白了麼?」

  我只是望著他,一聲不出。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我有甚麼話好說呢?

  我呆了片刻,只是冷冷地道:「我已受了傷,難道能夠不給人家知道麼?」

  丁廣海道:「當然可以,你在這裏,可以得到最好的外科處理!」

  我在那艘遊艇之上,不但得到了最好的外科處理,而且還換上了一套西裝。那套西裝的質地、顏色、牌子,可以說和我身上所穿的那套,絶無不同。這使我知道了一件事,那便是丁廣海對我的注意,至少是在我一下飛機起就開始的了。

  我當然不能肯定對我進行兩次謀殺的就是他,但是卻可以斷定,我此行又惹出了新的是非!

  等我從艙中再回到甲板上的時候,丁廣海仍坐在帆布椅中,一個人死了,一個人傷了,但他卻始終未曾站起過身子來,「廣海皇帝」的確與眾不同!

  我在兩個大漢的監視下,站在他的面前,他懶洋洋地揮了揮手,像是打發一個乞丐一樣,道:「去吧!」我回過身去,已有人將我引到了船舷,我走下了繩梯,上了快艇,快艇立即破浪而去,那艘遊艇向相反的方向駛去,轉眼之間,便看不見了。

  我閉上了眼睛,將過去半小時之內所發生的事情,靜靜地想了一遍。我仍是一點頭緒也沒有,不知道丁廣海為甚麼會突然看中了我,要和我進行這樣的一種「交易」。

  我也不以為丁廣海之找上我的麻煩,是和我此行有關的,我是將他當作是額外的一件事。

  當小艇在海面上疾駛之際,我已經思索好了對策,我當然不會就此吃了虧算數的,丁廣海欠我一槍,我一定要向他討還的,不論他是「廣海皇帝」甚或是「廣海太上皇」,我都要他還我這一槍!

  我的肩頭在隱隱作痛,但是我竭力忍著,我要照他的吩咐,不讓人知道我受了傷,因為我不想借助外來的力量來雪恨。

  我是大可以先通知杜子榮,在我臨上機的時候,將丁廣海的手下捉住,因為丁廣海的手下要送東西來給我帶回去。

  然而我只是略想了一想,便放棄了這個念頭,我只是決定將離開這裏的時間延長,長到了使丁廣海感到不耐煩,再來找我!那麼我便可以在另一場合中和他接觸,當然,我仍然是失敗的成份多,但總可以再和他們進行一次鬥爭了。

  我一直在想著,直到小艇靠了岸。

  我的汽車仍然停在岸上,車旁有兩個大漢在,等我走到了車旁邊時,他們向我咧齒一笑,讓了開來,我逕自打開了車門,駛車回奇玉園。

  我在離開了電報局之後,到再駛車回奇玉園,只不過相隔了四十分鐘左右。

  所以,當我的車子駛進奇玉園,杜子榮恰好從奇玉園中走出來的時候,他並沒有驚詫於我離去太久。他靠近我的車子,問道:「你和熊勤魚通過電話了麼?咦,你面色怎麼那樣難看?」

  我轉過頭去:「我感到不舒服,熊勤魚已答應立即派專人將錄音帶送來,我相信至遲明天一定可以送到供我們研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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