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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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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單是這樣想,而且真準備這樣做。 我把這一段經過,寫得如此之詳盡,是由於想說明,我本來確然不願去剪甚麼勞什子的綵的,但是後來,事情有了變化,也正因為有了變化,所以才使這個故事,有了突破性的發展。 偶然的一個決定,一念之差,可以使許多事起改變。 溫寶裕十分乖覺,他可能看穿了我的心意,所以不等我揮拳,先後退了幾步來,他說我當時一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的表情,目露兇光云云。 老蔡還在仗義發言:「小把戲再不好──也是自家人,就不肯幫他一把?」 就在這時,樓上書房中,電話聲響起。 那電話知者甚少,沒有人打來則已,一有人打來,就一定是關係密切的人。 所以我悶哼一聲,轉身向樓梯上竄了上去,溫寶裕接著跟了上來,我用力關上了書房的門,將他屏諸門外,不理會他在門外發出了一下又一下的慘叫聲。 按下電話掣,出乎意料之外,我竟然聽到了白素的聲音,她十分興奮地告訴我:「我發現,那直昇機上的通訊設備,性能絶佳,可以和二百公里外的無線電台聯繫,接通國際長途電話,現在我在藍家峒,可以和你通話,清楚不清楚?」 有了這樣的方便,我也十分高興:「清楚,不但可以聽到你的話,還可以聽到猴子叫。」 白素又叫:「紅綾,過來,你爸爸和你講話。」 過了幾秒鐘,才聽到紅綾不情不願地叫了我一聲,還不等我說話,她發出了一下猴子叫,聲音已分明遠了開去,接著,便是白素的一下責備聲:「這孩子。」 我想起這些日子來所想到的,雜亂的一些事,想趁機對白素說,可是事情又十分複雜,不是電話裏所能說得明白的,所以我只是說了一句:「別太勉強她做她不願意做的事。」 白素這時有了反應,而且十分強烈:「那怎麼行?她要學的東西太多了──」 白素在這樣說了之後,又遲疑了一陣,這才長嘆了一聲,可知她在這方面,遇到了不少困難,這正是我擔心的情形。我只好再次道:「不要太勉強她了。」 白素的聲音中十分無可奈何:「只聽說慈母嚴父,我們怎麼調轉來了?」 她竟然這樣說,我更是吃驚,忙道:「萬萬嚴不得,別忘了不久之前,她還是野人。」 白素又嘆了一聲,忽然問:「你那裏有甚麼怪聲?」 我道:「溫寶裕在書房門外慘叫,他要我為他媽媽開辦的少年芭蕾舞學校去剪綵,我沒答應他。」 白素聽了,也駭然失笑:「怎麼給他想得出來的,不過,還是去一次吧,沒有他,我們找不回女兒來。」 這時,門外的溫寶裕又是一下嗥叫,聽來的確也頗為感人。 我嘆了一聲:「好,我去一次。素,記得,別太勉強紅綾,我有事到德國去幾天,直接來找你──是不是通過陳耳,可以找到你?」 白素道:「是,德國方面──」 我大聲道:「去看我少年時的一個同學──」 白素也時時聽得我說起少年時的情形,她立時說出了幾個人名來,等她說到「鐵蛋」的時候,我道:「對了,就是鐵大將軍。」 鐵大將軍的名頭,當真是非同小可,連白素在那麼還聽到了,也不禁「嗖」地吸了一口氣。 我又道:「我有許多話要對你說,見面詳談,這就要出門了。」 白素又嘆了一聲,聽起來,像是欲言又止。我知道那一定是由於紅綾抗命,不肯聽從她編排的「學習日程」之故,所以,又重複了一下那句話。 白素道:「這孩子,聰明才智,真是上上之選,一定可以出人頭地,可以的。」 我提高了聲音:「我倒寧願她笨一點,生兒愚且魯,兩代上下都幸福。」 白素再嘆一聲:「我明白你的意思,可就是不想自己的孩子不如人。」 我大叫起來:「紅綾哪樣不如人了?她比任何女孩子可愛。」 白素連聲道:「好了,你去剪綵吧。」 我答應著,放下了電話,走過去打開門,卻看到溫寶裕已擺出了一個雙膝下跪的姿勢──看來,他擺這個姿勢很久了,雖然明知他不會真的下跪,我還是一把拉起了他:「去吧,去剪綵。」 溫寶裕一見我答應,大叫一聲,躍上了樓梯的扶手,一面呼嘯著,一面向下滑去──這是老蔡最討厭的動作,所以他立時罵:「這小把戲,不成體統。」 等到我和溫寶裕,到了那間少年芭蕾舞學校前的時候,居然還早了十五分鐘,可是一馬當先,站在門外的溫媽媽,已在頻頻抹汗,精神十分焦急。 溫寶裕碰了我一下:「看,你要是不來,急也把她急死了。」 在溫媽媽身邊身後的,是許多花紅柳綠的女性,各種各樣的語聲,喧嘩得叫人頭昏腦脹,她們一湧而上,自顧自說著歡迎的話,我只好現出笑容,連連點頭,曾上天入地的衛斯理,這時正在他畢生第一次這樣的經歷之中,看起來像是傻瓜。 我看到溫寶裕正努力咬著下唇,在忍住笑──他要是敢笑出來,我必然打破他的頭。 溫媽媽把我領到辦公室,各色女人又湧了進來,溫媽媽大聲對各人說:「我們家小寶真是能幹,連衛先生這樣的人都請得到。」 她總算不叫我「衛甚麼」了,我坐了下來,問:「可以開始了吧。」 溫媽媽和一班女士,十分迷信「吉時」,所以又有七八個人齊聲道:「還有十分鐘。」 我只好等著,也沒有話可以說,女士們自顧自攀談,在這種環境中,真是度日如年,如坐針氈,比進了一群吃人部落中還不舒服。 就在我的身後,我聽到了兩個女士的對話。一個道:「你家的安安也來了?不是聽說她發高燒,昏迷不醒了好久嗎?」 這個雖說問候,可是語氣中,大有幸災樂禍之意。那一個也不甘示弱:「我們家從祖上起,就沒有做過缺德事,自然吉人有天相,連瑞士來的專家都說沒有希望,可是幾天前,就醒了過來。她爸爸說,這叫積善之家,必有餘慶。」 我聽到這裏,轉頭看了一下,一位女士立時對我道:「她一醒就要出院,而且一出院,就吵著要來見你,衛先生。」 真的,我回頭看一下,是無意識的行動,因為那時我無聊至於極點。 我再也想不到,這兩位女士的交談,會和我有關係。 我還未曾有反應,那位女士又道:「我和安安的爸爸,雖然都曾聽過衛先生的大名,可是只當那是小孩子胡鬧,所以沒作理會。」 直到這時,我才問了一句:「令嬡多大了?」 那女士:「快五足歲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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