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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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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扭動,令得斷裂的布條,又散開來不少。那──東西(不能稱之為「木乃伊」了,也不能稱之為人,只好稱之為「那東西」)沒有翻身的能力,看來只有扭動的能力,當布條散落多時,可以看到它的部分自然也更加多了(由於稱這為「那東西」,所以代名詞方面,也只好用了「它」。本來,那東西會扭動,自然是活的,有生命的,那至少該用「牠」字。可是,又實在不知道那東西是什麼東西,所以還是用了「它」字)。 這時,能看到的部分,就原來木乃伊的人體形狀而言,是自頸而下,差不多直到腰際的部分。 也就是說,如果那是一個人的話,這時,應該看到人的胸脯、雙肩、雙臂、雙手等等的部分。 可是,那東西顯然不是人,它在扭動著,在扭動的時候,白膩柔軟的皮肉在顫動,看起來,有點像是一大堆果凍,可是又略為厚一點,在「胸口」部分,起伏不定,可是整個肩頭上,並沒有手臂,連生長有手臂的痕跡都看不到。連手臂都沒有,自然更沒有雙手了! 要是連手臂都沒有,那自然不是人了,可是,在胸口部分,在白膩的肌膚上,卻又有著明顯的乳頭,屬於男性的乳頭。 這樣的一截,露在布條之外,還不時扭動一下,有時扭動劇烈,有時只是略動一動,看得人又想嘔吐,又是駭異,都像是喉嚨裡被塞進了什麼東西一樣,叫也叫不出,吐也吐不出。 溫寶裕更像是下午他所捉的那一大盒毛蟲,全都順著他的喉嚨爬進了他的喉管一樣,在喉際發出了一陣怪異莫名的聲音來。 胡說的情形也好不了多少,兩個人雙眼發直,過了好一會,溫寶裕才道:「你的形容詞好聽點,告訴我──那是什麼。」 胡說苦笑:「你的也不難聽,其實每一個人都是──一堆活的肉。」 溫寶裕雙眼眨動了幾下:「會不會是一種十分像人皮膚的軟塑膠,裡面裝了馬達,或者是可以遙控的,所以會動,要來嚇我們?」 胡說呆了一呆:「說得有理。」 兩人找到了一個可能,膽子自然又大了起來,各自打了一個哈哈,向那東西走近去,每接近一點,就愈是覺得剛才的假設,難以成立,等到來了面前,兩個人都不禁歎了一口氣。 那產生不可能是「給人以皮膚感覺的軟塑膠」。 因為在強力的電筒光芒下,可以看得十分清楚,皮膚上有毛孔,甚至有汗毛。細細的,密密的,就像人皮膚上的汗毛一樣,是一種和它的皮膚同樣白色的汗毛。 兩人站定,又各自吞嚥著口水。 過了好一會,胡說才道:「這樣,總不是辦法,看看──他頭部──是怎麼樣的。」 溫寶裕忙將手中的小刀,向胡說的手中塞,胡說義不容辭地接了過來,瞪了溫寶裕一眼,溫寶裕知道胡說的意思,忙道:「我不是膽小,只是這東西──看起來實在令人──噁心,我最怕──這種軟綿綿,連固定的形狀也沒有,像是隨時可以化成一灘漿的東西──」 胡說喝道:「住口,不必形容得那麼詳盡。」 溫寶裕形容出來的東西,幾乎沒有一個人會喜歡的,胡說喝了一句之後,忽然又道:「小寶,這個人,會不會是一個無臂人?」 溫寶裕的常識十分豐富,他一聽得胡說提及「無臂人」,就知道他是指什麼而言。六十年代,美國一家藥廠,出品了一種專供孕婦取食的鎮靜劑,這種藥物,影響了胎兒的發育,使得胎兒嚴重畸形,其中大多胎兒生下來就完全沒有上肢(手臂),也有的沒有下肢,那是當時極其轟動的大新聞。這些嚴重畸形,沒有上肢或是沒有下肢的嬰兒,大都在特殊的照顧下長大,一般稱之為無臂人。 胡說所說的無臂人,自然就是指這一種畸形人而言,這個「人」顯然沒有手臂──如果他是人的話,那也只能是無臂人了。 溫寶裕苦笑:「如果是無臂人,她們兩姐妹也未免太無良了,怎麼能拿一個殘廢人來開玩笑?這真是──太過分了。」 胡說歎了一聲,作了一個手勢,示意溫寶裕把電筒光對準一些,他把刀尖塞進了布條之中,一下又一下地向上割著,不一會,就自頸到頭額,把布條全都割裂了,他吸了一口氣,把刀在草地上一插,雙手去把割裂了的布條拉開來。 布條拉開來的時候,電筒光芒恰好照在那東西的「頸部」──或者說,應該是那東西的頭部,因為整個形體看起來像一個人的形狀,那麼,一端的一個突出的略似球形的部分,自然是應該是頭部了。 在那一剎那間,如果一旁還有其他人的話,一定會被胡說和溫寶裕的慘叫聲嚇得魂飛魄散,自然,發出這種慘叫聲的人本身,自然更是魂飛魄散了。 當布條被撥開,那東西的「頭部」顯露出來之際,胡說和溫寶裕兩人見到的不知是什麼東西,總之,那決不是人的頭部就是了。 形狀倒有點像,可是那凸出部份和身體的聯結處,並沒有「脖子」這一部分,而是在一個寬闊的部分上,突然變得狹窄,又有一個球狀物體,一樣的白膩和看來柔軟,還有幾道皺摺紋,還在蠕蠕地動著,其中有一道之中。似乎還有一些看來黏乎乎、半透明的黏液,正在分泌出來。 自然,沒有「頭髮」,在光禿的頂部,有著幾個淡肉紅色的圓形凹狀的東西,看來像是用什麼挖去了一塊肉,又沒有流血,又像是幾個大瘡,才了新肉出來一樣,更要命的是,那些似圓孔又不似圓孔狀的東西,也在蠕動著,一樣有那種黏乎乎的液體在滲出來。 整個形象之可怖,直叫人頭皮發麻、手腳發顫、心頭發冷、口舌發乾,他們兩人沒有立時暈過去,還能發出慘叫聲來,那算是十分堅強的了。 我聽得溫寶裕講到這裡,也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寒戰,雖然我未曾見到「那東西」,可是單聽聽形容,也已經夠噁心的了。 我向白素望去,白素也皺著眉,大抵世上不會有什麼人聽到有一種東西是這樣子的帶會心情開朗的了。我吸了一口氣:「那究竟是什麼啊?」 溫寶裕和胡說兩人齊聲:「不知道,不知道是什麼。」 我道:「那東西是活的,是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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