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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兩個人商量著,都覺得把這個被良辰美景戲弄了的倒霉蛋,弄到人跡不到之處,再把他身上緊緊紮著的布條解開來,那是最好的辦法。

  好在博物館這時沒有別人,胡說先去安排車子,博物館有幾輛客貨車可以供調用,他弄到了一架。在胡說離開的時候,溫寶裕一個人在展覽廳中,在半明半暗的燈光下,他單獨面對著十具木乃伊,倒不會感到害怕,可是另外還有一具「活的木乃伊」,總不免令他的心中有點嘀咕,他好幾次走近去,想對之講幾句話,安慰幾句,表示立刻就可以釋放他,可是都忍住了不敢出口,只是伸手在他身上,輕拍了幾下。

  他手拍上去的感覺,完全是拍在一個人的身上,他心中又不禁罵起良辰美景來,早知道她們會胡作非為到這種地步,也不和她們打賭了。

  他又想到,她們兩個若是連這種事都敢做,那多半是不會怕毛毛蟲了,他想,應該去捉一大堆毒蛇來,諸如金腳帶、七步蛇之類。可是一想起毒蛇,溫寶裕自己心中也有點發毛,真不知如何才好。饒是他平時機智百出,這時也只好唉聲歎氣,就差沒有捶胸頓足了。

  他胡思亂想,時間倒也過得快,胡說回來,兩人夾手夾腳,將那「活的木乃伊」自玻璃櫃中搬出來,在搬動期間,「木乃伊」扭動不已。

  扭動的力道且相當大,令得他們更是手忙腳亂,好不容易一個搬頭,一個搬腳,正要將之抬出展覽廳去時,胡說忽然低聲道:「小寶,這──裡面會不會是我們的熟人?」

  溫寶裕苦笑了一下:「不──不會吧。」

  胡說「嚥」地一聲,吞了一口口水:「要是她們惡作劇起來,把令堂弄了來──」

  溫寶裕怒道:「放你──的屁,我母親──」他不由自主,伸了伸舌頭:「再加兩個人,也不一定抬得動。」

  胡說苦笑:「我不是故意得罪,實在是──她們想要有好的效果,就會捉弄我們的熟人。」

  溫寶裕歎了一聲:「這次打賭,不管輸贏,她們實在做得太過分了。」

  胡說道:「是啊,不應該涉及旁人的。」

  兩個人一面討論著,一面總算連拖帶抬,把那估計不會少於六十公斤,而且愈來愈重的「木乃伊」弄到了停車場,尚幸沒有別人看到,不然,他們那時,那副賊頭狗腦、慌裡慌張的樣子,準叫人一看就知道他們是在作奸犯科。

  把「木乃伊」弄上車子,胡說喘著氣,問:「到哪裡去把他解開來?」

  溫寶裕提了幾個地方,全都是荒郊野外,平時連白天也不會有什麼人去的地方,晚上更是肯定不會有人的,但全給胡說否定掉了。胡說道:「我看,陳家大屋的後面空地就不錯。」

  陳家大屋的後面,是一大片山坡地,倒也渺無人煙,溫寶裕問:「為什麼?」

  胡說苦笑:「這人──被紮了那麼久,可能──受了點傷,我們解開布條後,溜走,到屋子裡觀察他,如果他需要幫助,就可以馬上去幫助他。」

  溫寶裕苦著臉:「好是好,怕只怕良辰美景會在陳家大屋看我們的笑話。」

  胡說長歎一聲:「反正狼狽到極了,也不在乎再讓她們笑話什麼了。」

  溫寶裕也只好效英雄末路之長歎息,由胡說駕著車,每次在路上一見警察,兩人就禁不住身子發抖,臉青唇白。

  ***

  我聽他們講到這裡。實在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這兩個傢伙,狼狽到這種地步,也算是他們平時作為的報應吧──他們平時並沒有什麼壞的作為,但既然他們的作為和普通人不同,自然也要遭到一些普通人遭遇不到的遭遇才行。

  而他們這時,害怕成這樣,那使我極度疑惑。因為想來,似乎沒有什麼可以令他們這樣害怕,莫非──那被布條紮著的,真是他們的熟人?真是小寶的──媽媽?

  那真是難以想像的大災難了,我望著溫寶裕,想笑也笑不出來,而且也大有駭然的神色。

  胡說忙道:「小寶,他想到──布條內包著什麼了?」

  溫寶裕吞了一口口水:「不──不會吧。」

  在這時,白素的聲音傳來:「你們繼續說,別理他,他也在想那被紮著起來的,可能是──」

  我忙向門口望去,白素不知是什麼時候出現在門口的,當我向她望去之際,她抿嘴一笑,不再說下去。我知道自己的心思被她料中了,也只好笑了一下。

  白素道:「聽你們說得起勁,所以沒有打擾。」

  胡說和溫寶裕兩人,一看到了她,有大大鬆了一口氣的神情,彷彿他們的問題,我還難以替他們解決一樣。

  溫寶裕問:「你全聽到了?」

  白素道:「大半──」她忽然揚起手來:「我猜猜,那木乃伊,白布條下面裹著的,不是人。」

  胡說和溫寶裕一聽,像是遭到了雷擊一樣,直跳了起來,張大了口,瞪著白素,出氣多,入氣少,一副就快「天不假年」的樣子。

  我看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你怎麼知道?」

  白素道:「剛才你神情古怪,胡說叫著:「小寶,他知道布條裡包著什麼了。」

  他不說「包著什麼人」,而只說「包著什麼」。由此可知,他們解開布條之後,發現包著的,並不是人。」

  我立時向面無人色的胡說和溫寶裕兩人望去,兩人失魂落魄的點著頭。

  我不禁好奇心大起:「包著的是什麼,把你們兩個,嚇成那樣?」

  兩人甚至上下兩排牙齒在打戰,異口同聲道:「不──不知道──是什麼。」

  我剛想斥責他們:那像話嗎?他們一定已解開過白布了,卻說不知道是什麼包在白布下面。可是一轉念間,我想到,那一定是他們如此害怕的原因,所以心中也不禁怵然,不再出聲,等他們自己講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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