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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向下看去,消息被記載得十分詳細:「本埠殷商黃富山,為社會聞人,昨晚八時許,其半山豪華住宅中,正舉行酒會,參加酒會者,盡為富商巨賈,名媛閨秀。詎料正當佳賓翩翩起舞之際,突有七名匪徒,持械闖入,將與會人士的飾物現鈔,盡皆劫去,計開:白金手錶三隻,鑽石戒指……」接下去是一連串的失物名單,最後道:「估計所指,約二十餘萬,此項驚人劫案,疑為有組織盜匪集團所為,警方正在嚴密偵查中。」

  楊致遠回想昨天晚上的事,匪徒計劃的周詳,著實令人吃驚,他只不過早一些退出了黃宅,便受到了多次的警告!

  楊致遠又細細地在事主名單中找尋了一遍,果然被他發現了雅麗絲·陳的名字。

  楊致遠睡意全消,這一群匪徒,可以說是最聰明的──從他們的行劫計劃來看。但也可以說是最愚蠢的──從他們搶到手的物事來看。

  因為,那些名貴的飾物,不要說在本埠,就算到鄰埠去,也是難以脫手的。

  一想到這裏,楊致遠忽然又記起不久以前報上的一則消息,說是國際警察當局,懷疑有一個由遠東至中東的珍貴鑽石,走私路線,大部分是賊贓,而聽說主持者,是一個日本女人。

  楊致遠就是因為看到主持是日本女人,所以才將這條消息記在心中。

  像這樣大規模的搶劫,若是賊脏沒有妥當的去路,那只有笨賊才會幹!

  楊致遠既然已被捲入了這件事的漩渦之中,他不禁想參與其事,弄個明白。

  但是,他摸了摸自己已然白花了的髮邊,嘆了一口氣,決定遵從玫瑰紅信箋上的勸告:勿管閒事!他心中所要知道的,只是雅麗絲·陳的一切,看看她和十七年來,自己所不斷尋找的乙羽濬子,究竟有甚麼關係。

  當天晚上,他便到黃富山的家中去,藉著慰問的名義,去向黃富山探聽雅麗絲·陳的一切。

  黃富山美輪美奐的住宅周圍,有著不少便衣偵探,楊致遠在門口等了好一會,黃富山親自在陽台上看清了按鈴的人,才吩咐工人開門。

  「致遠兄!」楊致遠一踏進門,黃富山就大聲叫著:「昨天晚上,你真是好運氣,你才走不久,就出了事,我們每一個人都損失了好幾千,只有你,甚麼事也沒有。」

  「真是,」楊致遠陪著笑,他實在不願意和黃富山這樣的市儈應酬,但是為了探聽雅麗絲·陳的一切,他卻不得不敷衍他。「其實,像黃公你那樣,損失幾千,又在乎甚麼?」

  「好說!好說!損失些倒也罷了,只是嚇不起,我高血壓又發作了!」

  「黃公可得多保重,昨晚的客人,可真不少啊,」楊致遠立即轉變了話題:「可見黃公交遊廣闊。」

  「哪裏,哪裏。」黃富山的肥肉顫動著。

  「昨晚,我好像記得有一位雅麗絲·陳小姐,當真是風華絶代,她是甚麼人的千金?」楊致遠不再轉彎抹角,單刀直入地問。

  「喔!雅麗絲·陳呀!聽說她父親已經死了,我也只是第一次見她,是林小開帶來的,張經理說,林小開為她神魂顛倒,但雅麗絲還像是沒有意思哩!致遠兄和雅麗絲熟悉?」

  「哎,不,我有一位朋友,早年有一個結拜弟兄,姓陳,有一個女兒,可是已有十多年沒有音訊了,那位朋友給我看過照片,和昨晚的那位姑娘很像,因此我問一問。」

  楊致遠隨便編了一個謊敷衍了過去。

  又坐了一會,楊致遠便起身告辭。

  探訪黃富山的結果,可以說,一點收穫也沒有,只得到了一點:雅麗絲·陳是林行長公子林文錦的密友。林文錦本是社交界的花花公子,要訪查他的行踪,極是容易,而從他的行踪中,便可以得知雅麗絲·陳的資料。楊致遠委託私家偵探進行調查,但是幾天後,報上又刊出了一條新聞:

  「私家偵探為數大漢圍毆

  傷重入院可能神經受傷」

  被毆的私家偵探,正是楊致遠所委託的那個!楊致遠益發覺得事情不平常。

  他決定親自出動。

  當晚,他打電話到所有的夜總會,去問林文錦的下落,只打了七家,便已得到了回答:林文錦正和一位小姐在雲天夜總會中。

  他略略地化裝了一下,在上唇貼上了一排小鬍子,因為沒有女伴,又上舞廳去找了一個風度頗好的舞女,一齊到雲天夜總會去。

  在這個不夜城中,固然街頭有著瑟縮的窮人,但夜總會卻是座無虛席,楊致遠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座位,立即和那個舞女翩翩起舞。

  一面跳舞,一面仔細地打量著座上的客人,在一個角落上,他發現了林文錦,同時,也發現了坐在林文錦對面的那位小姐,正是雅麗絲·陳,淺灰色的西裝衫裙上,鑲著玫瑰紅的花邊。

  楊致遠想不到第一次就得到了那樣地成績,心「怦怦」地跳著,回到了座中。

  他再也沒有起舞,只是心不在焉地和那位舞女聊著天,注意著林文錦和雅麗絲·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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