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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陳島道:「你想想看,那時沒有謊言,沒有虛假,沒有欺騙,沒有隱瞞,這些全是人類生存了多少年來所用的生存技倆,一旦沒有了,原來的人怎麼再能生活下去?非出現一種新人類不可。」

  我想想人的生活方式,也覺得十分可笑,但是我隨即嘆了一聲:「怕只怕只有少數人有了這種能力,而絶大多數人都沒有。」

  陳島的臉色忽變了一下,轉過頭來,不望我。他這種反應十分奇特,我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些甚麼,只是重複了一句:「你不覺得這種情形很可怕?」

  陳島並不回答我的問題,只是道:「聽說你是一個十分傳奇的人物?」

  我聳肩:「本來不能算是,但是大家都這麼說,久而久之,我也不敢妄自菲薄。」

  陳島忽然自言自語了一句:「不可能,你不可能知道甚麼的。」

  我還不知道他這樣說是甚麼意思間,他已經提高了聲音:「無論怎樣,如果可能,我很希望你到我的研究所來一次,那裏有些事,你一定會有興趣。」

  的確,聽得他這樣講,我很有興趣,尤其我曾在那家精神病院中,聽他提起過他的研究,已經有了成績。但是在最近,我實在無法到維也納去,所以我道:「真遺憾,我在日本有重要的事。請問,你到日本去,有甚麼特別的事?」

  我只不過是順口問一問,可是陳島的回答,卻令我大吃一驚,大致世界實在太小!他答道:「我去看一個中學同學,聽說他已成了日本著名的棋手,他的名字是尾杉三郎。」

  尾杉三郎?我真的呆住了?怎麼有那麼巧法?我忙道:「你和他約好了?」

  陳島道:「沒有,他十分出名,我有他的地址。」

  我十分小心地措詞:「這位尾杉先生是圍棋的九段。聽說,他致勝的原因,是由於他知道對手的心中在想些甚麼。」

  陳島揮了揮手:「剛才我所說的,還只是理論上的事。」

  我盯著他:「既然你認為人腦應該有直接接收信息的功能,是不是有甚麼特異的人,這種功能特別強,實際上可以做到這一點?」

  陳島想了一想:「也許有人能,不過我還沒有發現這種例子。要是尾杉有這個本領,那真是太有趣了。我在幾年前,曾和他講過這種理論,當時他在棋壇上還只有一點小名氣,他曾說,要是他能知道對方的心意,那就可以百戰百勝。」

  我聽得暗暗吃驚:「你告訴他如何可以發揮這種能力的方法?」

  話一出口,不禁啞然失笑,陳島自然不可能告訴他甚麼,因為他只不過在理論上確定了這一點。

  陳島跟著我笑了一下,我試探著問:「你要我到你的研究所去看甚麼?」

  陳島又想了一想,才道:「看看生物發射信息和接受訊息的能力。」

  我一時之間不明白他這樣說是甚麼意思,猜想一定十分複雜,所以我沒有再問下去,只是道:「你要找的人惹了點麻煩。」

  陳島揚一揚眉:「在棋賽中輸了?」

  我搖頭頭,把尾杉的事,約略和他說了一遍,我不知道尾杉在甚麼地方,只好說他還在精神病院。陳島聽了我的敘述,現出十分奇怪的神色來:「怎麼一回事,有那麼多人精神失常。」

  我嘆了一聲:「像你那位自稱發現了新品種的飛蛾的朋友,或許是現在生活太緊張了,會使人的精神變得不正常。」

  陳島托著下顎,沉思著,不出聲。我本來對他的印象不是太好,但經過交談,覺得他是一個典型的、執著的科學家。

  陳島沉思了片刻:「他不是神經失常,不是瘋子。」

  我道:「那麼,你的意思是,他真的發現了一隻新品種的蛾?」

  陳島道:「對他來說,是的。」

  我皺著眉,因為他的話,不太易了解。陳島做著手勢、加強他講話的語氣:「我剛才提到信息或訊號,如果他的腦子,接受到了一個信息,那信息告訴他,在他的手裏有一隻蛾,他就會真正地看到一隻蛾,感到有一隻蛾。」

  我「啊」地一聲,陳島的這個說法,和我與梁若水的設想完全一樣,不過他說得更加具體。

  我挪動了一下身子:「你說得很明白了,但是一般來說,腦接受了不應該接受的訊號,這總是不正常的事吧。」

  陳島嘆了一聲:「是啊,所以他就被人當成了是瘋子。」

  我再把身子挪得離他近了一些:「人的腦部,接受了訊號之後,就可以使這個人把不存在的事,當作是真實的存在?」

  陳島點頭,我又道:「能不能把存在的變作不存在?」

  陳島道:「那是一樣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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