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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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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好氣又好笑:「放心,我不知有多少事要做,沒有空在精神病院中多逗留。」 梁若水像是還不相信我的話,似笑非笑地望著我,忽然又道:「時造小姐要回市區去,你可以順便送她回去?」 我無可無不可地笑應著,這時,已經來到了車子旁邊,我打開車門,讓芳子先上車,梁若水駕著她自己的車子從醫院來,在她進入車子前,我叫道:「一有張強的消息,立刻通知我。」 梁若水答應著,我也上了車,駛向市區。小郭好不容易找到了張強,他卻不在,這令得我好氣憤,所以也不向芳子說甚麼。芳子對我這個陌生人,當然也不好貿然開口,所以我們一直維持著沉默。 等到車子進入市區,我才問芳子住在哪一家酒店,芳子道:「我住在哥哥的地方。」 我隨口問道:「哦,時造先生在這裏擔任甚麼工作?」 芳子道:「我哥哥是作家,本來一直住在日本,可是前幾個月,他──寫了一篇報導,惹了亂子,所以只好到這裏來,一方面是避一避,一方面轉換一下環境,有助於寫作,想不到,唉──」 她講到這裏,低低地嘆了一口氣。我有點生氣:「報導文章怎麼會惹亂子?關於甚麼人?是政要還是黑社會頭子?」 芳子苦笑了一下:「都不是,是一個九段棋手,尾杉三郎。」 我眨了眨眼,尾杉三郎,這個名字很熟,對了,我想起來了,昨晚翻報紙,就看到一則小新聞:有棋壇鬼才之稱的尾杉三郎,因為神經錯亂,進了精神病院。這不禁使我感到好奇,時造旨人寫了一篇報導,是關於尾杉三郎的,現在,兩個人都進了精神病院,這是一種異樣的巧合! 我道:「這位尾杉先生,好像也進了精神病院。」 芳子又嘆了一聲:「消息終於暪不住了,他早已進了精神病院,人家都譴責我哥哥,說是──尾杉先生是被我哥哥那篇文章,刺激得變成瘋子的,真可怕,文章發表的那天,晚上,尾杉先生衝了進來,簡直瘋了,要殺我哥哥。」 我越聽越奇,一篇報導文字,為何會令人瘋狂?如果文字與事實不符,大可循法律途徑告作者誹謗。如果一篇報導文字,可以令人瘋狂的話,那文字的力量,也未免大大了。 我當時只是不以為然地搖著頭,芳子繼續道:「唉!哥哥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太大的壓力,又後悔寫了這樣的文章,所以精神上無法負擔,才──」 她說到這裏,雙眼潤濕,忍不住淚花亂轉,我好奇心越來越甚:「你哥哥究竟寫了些甚麼?」 芳子道:「我一直把哥哥的文章帶在身,有人非議,我就取出來和人爭論,實在,我哥哥並沒有寫了甚麼,大家這樣譴責他,太不公平了。」 她一面說,一面打開了手袋,取出了一看便知道是從雜誌上撕下來的一頁。 我正在駕駛,沒有法子看:「請你讀出來我聽聽。」 芳子點了點頭,就讀了起來。 「尾杉九段的大名,大家都知道,在一個偶然的機會,有緣見到尾杉九段,又聽到他關於棋藝的妙論──」 接下來,芳子讀出的,時造旨人所寫的報導,就是在楔子之五之中所敘述過的一切。 時造旨人接著這樣寫: 「尾杉九段身體突然不適,使我們棋迷都十分關心他的健康,一個好棋手,真要有強健的體魄才好,鉤心鬥角的棋賽,棋手需要殫智竭力,盡自己一切可能去制壓對方,看起來,他們雖然坐著不動,但是他們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急速地活動,比甚麼都勞累,健康狀況不佳的人,負不起這樣劇烈活動的重擔。 「當然,如果像尾杉九段那樣,有辦法知道對方心中在想些甚麼的,那又當別論了,哈哈。」 芳子讀完了時造旨人的文章,我更加愕然。 老實說,文章寫得並不好,可是文章再壞,也沒有理由把人氣得發瘋。 我望向芳子:「就是這一篇短短的報導,令得尾杉九段想殺人?」 芳子咬著下唇,點點頭:「是!」 我好奇心大熾:「當時的情形怎樣?」 芳子偷偷抹了一下眼淚:「哥哥不是一個很出名的作家,所以每當刊出他的作品,他都會很高興,那天,也是一樣,他買了一本新出版的雜誌,興高采烈地向我揮著──」 時造旨人一面揮著雜誌,一面叫著:「芳子,快來讀我的文章,刊出來了。」 芳子正在廚房中煮飯,她和哥哥合住一個小小的居住單位,為了讓芳子有一間臥房,旨人睡在客廳的沙發上。旨人是一個小作家,收入不好,芳子則是一家著名百貨公司的女裝部售貨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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