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衛斯理全集 > 藍血人 | 上頁 下頁
八三


  因為方天對他自己的身分,一直是諱莫如深的,而這時,他竟然當著山根勤二等三人,叫出了這樣的話來,那可知事情的嚴重性了!

  納爾遜先生忙道:「山根先生,請你將這隻金屬箱子,再銲接起來!」

  山根勤二答應著,納爾遜又轉身低聲吩咐那兩個警官,道:「箱子銲接好之後,你們負責,將之送到某國大使館去,說是衛斯理先生送來的。」

  兩個警官立正聆聽,接受了納爾遜先生的這道命令。只要這隻箱子一送到某國大使館,我和某國大使館間的糾纏,自然也不存在了。

  納爾遜一吩咐完畢,握住了方天的手,向外便走,我站在他們的後面,我們一出車間,工廠的負責人便迎了上來,笑吟吟地問道:「事情進行,可還順利麼?」

  他顯然不知道事情一點也不順利,納爾遜先生含糊答應了一聲,道:「請你給我們一間靜一些的房間,並且請接線生,接通井上次雄的電話,那是緊急事件,不論他在何處,都要將他找到。」

  工廠的負責人道:「木村總工程師的辦公室空著,你們可以利用,電話一接通,便通知你們。」

  納爾遜先生道:「好,我們自己去好了,閣下不必為我們而麻煩了。」

  木村總工程師的辦公室,我和方天兩人,都曾去過的,用不著人帶領,我們已經推開了那間辦公室的門,納爾遜先生一進門,便道:「方天,你想作他甚麼?可是木村信他──」

  方天不等納爾遜講完,便尖聲道:「不,不是木村信,而是──」

  我也已經弄明白些了,立即接上口去,道:「是『獲殼依毒間』─無形飛魔?」

  方天頹然地坐了下來,道:「我早就應該想到這一點的了,我早就應該想到這一點的了!」

  我道:「你的意思,是在井上次雄將那導航儀交給木村信的時候,無形飛魔早已侵入了木村信的腦子,木村信這個人,也只是軀殼,他實際上已不存在了麼?」

  方天道:「當然是這樣。」

  我回想著我和木村信見面時的情形,木村信向我敘述著長岡博士的故事,竭力要證明井上家族流傳的「天外來物」乃是來自其他的星球。

  而且,我還想起,木村信在提起那「天外來物」之際,曾經有幾次,神色十分不自然!木村信那種不自然的情形,我到現在還記得十分清楚,而且當時,我也曾在心中懷疑過。

  如今,事情自然是十分清楚了,那便是:木村信早已知道,在那隻硬金屬箱子中的,並不是甚麼「天外來物」,而只是一塊石頭──由他親手放進去的石頭!

  不但我明白了這一點,納爾遜先生和方天,也都明白了這一點。

  納爾遜的想法如何,我不知道,方天和我的想法,頗有不同之處。

  方天認為無形飛魔早已佔據了木村信的腦子,是以,藏起那具導航儀的事,事實上是無形飛魔幹的,因為木村信早已「死了」。

  而我卻認為,在我第一次和木村信見面之際,木村信還是木村信自己,在那時,無形飛魔還未曾侵入木村信的身體。

  將那具導航儀裝箱,是在我與木村信會面之前,所以我認為,將導航儀藏了起來,而換上石頭的,正是木村信本人。

  這是我和木村信第一次見面時所得的印象。木村信不但是一個傑出的工程師,而且還是一個科學家,也接受了井上次雄的委託,將導航儀裝入箱中,但當他知道那導航儀將被長埋地下之際,他便將一塊石頭代替,而自己私自留下了那具導航儀!

  木村信只當那隻硬金屬箱一運到井上家族的墳地之後,便會被立即埋在地下的,那麼,他所作的勾當,自然也永無人知了!

  他做夢也想不到,那隻硬金屬箱子的經歷,會如此曲折,在機場便被某國大使館的特務盜走,後來又落入了我的手中,但立即被七君子黨搶了去,接著,又轉到了月神會手中,而最後,又被我們奪了回來,剖開之後,終於發現箱中是一塊石頭!

  我將我自己的見解,向方天和納爾遜兩人,詳細地說了一遍。

  納爾遜也和井上次雄通了電話,井上次雄證明木村信在接受委託之際,神經十分正常。

  納爾遜先生於是下令,搜查木村信可能隱藏那具導航儀的一切地方。同時,又仔細檢查他一切的私人文件,希望起回那具太陽系航行導航儀,使方天能夠回到土星上去。

  檢查他私人文件的工作,進行了三天,我和方天、納爾遜三人,也直接參加了這項工作。

  在這三天之中,我們檢查了和木村生前活動有關的所有紙片,包括他的洗衣單、電費單、電視收據等等在內。

  但是三天之後,我們卻只能肯定,木村信的確是將那具導航儀藏起來了,但也只此一點而已。

  我是在他的日記中,當硬金屬箱子銲接的那一天,木村信的日記,只是一句話:「今天,我作了一件不應該做的事;但對於全人類來說,卻又是一件應該做的事。」

  木村信所謂「不應該做的事」,當然是指將大石替代導航儀裝入箱中一事了。但是,將導航儀放到了甚麼地方,以及他對導航儀作了一些甚麼研究,卻一點線索也沒有留下。

  接著,我們又調查了一切和木村信接近的人,也是絶無頭緒。

  到了第七天,木村信家中,辦公室中,以及他可能到達的每一處地方,都作了極其周密的雷達波探索搜查,但是那具導航儀像是在空氣之中消失了一樣。

  我和納爾遜先生兩人,在最後兩天,明知沒有希望的調查工作中,沮喪到了極點,但是方天卻時時呆住了一聲不出。

  照方天的性格來說,他應該比我們更是沮喪才是的,但是如今,他卻比我們還鎮定,這不能不是一件怪事。到了第七天,所有的方法,都已使盡,已仍然不得要領之後,我向方天問道:「你心中可是有著甚麼找尋的方法麼?」

  方天點了點頭,道:「有,那是最簡單的方法。」

  我和納爾遜兩人,幾乎都要罵出聲來!

  在這七天中,我們頭暈轉向,動員了多少人力物力來找尋,方天自己也參加了這項工作,但是他卻藏起了一個簡單的方法不說!

  我連忙問道:「甚麼方法?」

  方天道:「問木村信。」

  納爾遜先生向我使了一個眼色。我明白納爾遜的意思,他是在向我說:方天因為受刺激太深,所以已經神經錯亂了。我沉住了氣,道:「木村信已經死了!」

  雖然我竭力遏制著自己,但是我的聲音之中,仍是充滿了怒意。

  方天嘆了一口氣,道:「不錯,木村信死了,但是由於他曾被無形飛魔侵入腦部之故,所以他的全部記憶,全部思想,也必然被包括在那組來去飄忽的腦電波之中了!」

  我和納爾遜先生互望了一眼,我們臉上的怒意開始消失了。納爾遜道:「你是說,如果我們能夠逼問無形飛魔的話,那麼,它因為有著木村信生前的記憶,所以便能將那具導航儀的所在講出來麼?」

  方天頷首道:「是。」

  我連忙道:「用甚麼方法,可以使無形飛魔受逼問呢?」方天苦笑了一下,道:「有兩個方法,一個是將之直接引入充滿了陽性電子的密室中,那麼,我的腦電波,便可以感到他的『說話』,便可以通過寄生體的口而表達出來了。」

  我和納爾遜先生兩人,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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