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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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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健一這樣的人,最適宜的工作,應該是向動物方面去發展,但是他卻選擇了當警察這一行。後來我問過他為甚麼作這樣的選擇,他的回答是:「我對一切生物,都已經有了極深刻的了解。可是,我不了解人。我想,警察是接觸人的行業,所以我要當警察,試圖進一步去了解人。」健一可以說是唯一以這個理由參加警察行列的人了! 我打電話的原因,是因為在印度旅行──那次旅行另有目的,過程也十分有趣,但不屬於這個故事的範圍之內,所以不提──由於一個偶然的機會,接觸到了一個動物學家。這位動物學家正在為一件事發愁,使我想到了,唯一可以解決這個困難的人,只有遠在日本的健一。 動物學家遭遇到的難題是,有一頭極其珍罕的純白色的小眼鏡猴,在印度南部森林中捕獲,自從捕獲之後,一直不肯進食,已經奄奄一息。這種眼鏡猴本身,極其罕見,白色的變種,可以說舉世僅此一頭,要是「絶食」至死,自然可惜之極。所以我想到了健一,以他和猿猴之間的溝通程度,或許可以勸這頭白色眼鏡猴放棄「絶食」。 我和這位動物學家,先和「國際野生動物保護協會」聯絡,取得了日本方面的同意,准許我攜帶這頭白色眼鏡猴入境。然後,我就打電話給健一。 我在電話中只說找他有極其重要的事,並沒有說明要他幹甚麼。我當然不知道他正為板垣案子在大傷腦筋,甚至根本不知道有一個叫做板垣一郎的企業家被神秘射殺。 我之所以全然不提起,是想給他一個意外之喜。至於我要來見他,會給他帶來極大的困擾,這一點,是我所料不到的。 在打了電話之後,由於那頭白色小眼鏡猴的情況愈來愈壞,所以我立即啟程,飛往日本東京。 健一還是維持著原來的姿勢,雙手托著頰,坐著不動。在他面前,是一大疊報告,全是有關該項案件的。 一個星期的調查,似乎一點也未能撥開迷霧,板垣之死,肯定是第一流職業殺手的傑作,他找到了酒店的那間豪華套房,登記的名字是一個最普通的日本名字,據酒店職員、侍應生的回憶,住客身形相當高大,面色黝黑、英俊,講明只住一天,房租先付,晚上入住,第二天中午過後,正是板垣中槍之後兩分鐘,他離開酒店,手中提著一隻極其精緻名貴的鱷魚皮手提箱。 兇手當然就是這個住客,可是這樣外形的人,在東京有好幾十萬,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這個人,當然沒有可能! 健一的決定是,從板垣的生活上去查究,看看甚麼人要僱用第一流的職業殺手去取他的生命。僱用這種第一流殺手,代價極其驚人,通常超過十萬美金,如果沒有極其重大的理由,不會有人會這樣做。 循這條路去查,要查出真相來,應該不會太困難,可是一星期下來,板垣一郎生前的活動,已經盡一切可能搜集了來,還是沒有頭緒,所有的線索,只是板垣在每個星期之中,例有一晚到三晚的時間,在八時至十二時之間,行蹤不明。 這一點,是板垣的妻子貞弓提供的。 「我有記日記的習慣,」貞弓在回答健一的詢問時這樣說:「當然,我的日記,只不過記一點流水賬,家庭中發生的瑣事。板垣每次有生意上的應酬約會,都會告訴我,我也就記下來。他的應酬十分繁忙,有時候甚至要一晚上趕幾個約會,有時,喝醉了由朋友送回家,在我的日記中,也全有記載。」 健一靜靜聽著:「那麼,夫人,是不是可以將你的日記,交給警方,作為查究板垣先生生前行動的資料呢?」 貞弓在聽到了健一有這樣的提議之後,略為挪動了一下她以十分優雅的姿勢坐在沙發中的身子,但仍然維持著優雅。她出身關東一個望族,健一早已知道這一點,同時在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心中就在想:大家風範,究竟不同,她的神情,一切全是那樣恰當。適度的哀傷,適度的悲痛,丈夫的死,並不能打亂她久經訓練的大家生活,家中的陳設,仍然是那樣的高雅整潔。再且聽起來,她的講話也那樣有條理。 那是健一,或者是任何外人對貞弓的印象。但是貞弓自己的心裏,可不是那麼想。 一接到板垣的死訊,登上了穿制服司機駕駛的汽車,在赴醫院途中,貞弓心中只想著一件事:他死了! 結婚十七年,他死了! 這十七年來,有許多瑣事,平時無論如何再也想不起來,可是這時,卻在一剎那之間,一起湧上了心頭。 最奇怪的是,她在想到「他死了」之後,心境十分平靜,好像那是期待已久的事。 任何人,對於期待已久的事,忽然發生了,都不會驚訝,反倒會鬆一口氣,貞弓就有這種感覺。 可是,如果問貞弓,為甚麼她會有這種感覺?是不是板垣活著的時候,給了她很大的壓力,她回答不出來。 一聽到坐在對面,身材瘦削,但是卻全身瀰漫著用不完的精力,一雙眼睛充滿神采的辦案人員,要借用她的日記,貞弓不由自主,震動了一下。 然而她心頭的震動,表現在外表,只不過是身子略為挪動一下。她甚至很自然地作出了一個抱歉的神情:「健一先生,這──個問題──因為日記之中,畢竟還有一點,是我私人生活!」 健一忙道:「是,這點我明白,那麼,能不能請夫人將日記中有關板垣先生的行蹤部分讀出來,我會派人來記錄。了解板垣先生生前的活動,對於追尋兇手有很大的作用,想來夫人也一定希望早日緝兇歸案!」 貞弓現出了適度的悲哀:「可以,這我可以答應。」 健一找來了一個很能幹的探員,負責記錄,同時使用筆錄和錄音機。 在記錄完畢之後,健一派了七名能幹的探員,逐一去拜訪日記中提及板垣曾與之約會的那些人,很快就發覺,其中十分之七是真有這樣的約會,但是十分之三左右,卻全然沒有這樣的約會。板垣之所以要向貞弓說有約會,目的只不過是要用這段時間去做旁的事。 每星期一次至三次,每次四小時到五小時,板垣要利用這段時間做甚麼呢? 「當然是他有了一個情婦,他那些時間,用來和情婦幽會。」我說。 我對健一說這句話,是在日本東京,他的住所之中。我抱著那頭白色的小眼鏡猴,到了成田機場,一下機,就有兩個日本野生動物保護會的工作人員來迎接我,當他們看到了那頭眼鏡猴之際,一面發出讚嘆聲,但同時也看出牠的情況極差,是以又不由自主發出嘆息聲。 我則東張西望,希望看到健一,因為早一刻看到他,那頭小眼鏡猴得救的希望,就增加一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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