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魂(36)_倪匡_學達書庫

三六

　　布姬並沒有直接回答，只是道：「那要到時才能知道！」

　　她在這樣說的時候，避開了羅開的目光，可是羅開的聲音十分嚴肅：「望著我！」

　　布姬移過視線來，略帶委屈。羅開道：「照情理來說，並不適用於現代，而硬要行動的話，結果一定失敗，失敗的結果，就十分悲慘！」

　　布姬抿著嘴不出聲，顯然她早已想到過這一點，可是她卻不想承認。

　　羅開嘆了一聲：「答應我一件事！」

　　布姬低下頭去：「我答應，就算找到了具有大智慧的遊魂，我也不會成為開創者。」

　　羅開還沒有說出要她答應什麼，她已經有了回答，她的聰慧，可想而知。而羅開要她答應不接收遊魂的智慧的原因很簡單──建立一個王朝，必然有動亂、有戰爭、有死傷，羅開實在不想布姬直接參加這種事！

　　雖然布姬作為這個古王朝的公主，無可逃避，但可以不參加，總比直接參加的好。

　　羅開吁了一口氣，握緊了布姬的手，兩人都不再言語，他們的假設，在沒有進一步的事實支持之下，也很難再繼續下去。

　　開始的一個月，什麼發現也沒有，潛艇在行駛的時候，採取了波浪形的行進線，並不是直線行進的，所以駛出不是很遠。

　　羅開和布姬並不覺得悶，反而覺得十分逍遙自在，潛艇之中，只有他們兩人，他們可以在潛艇中做任何事，而不會有什麼顧忌。這種境界，可以說是一男一女能夠享受的最佳境界了！

　　不過，他們在海底的生活，也不是絶對寧靜的，說不定什麼時候，說不定出誰開始，他們會討論那批「遊魂」的情形。

　　羅開在早些日子，曾說過，古代的建立一個王朝的經驗，不適用於現在。可是在最近一次的討論之中，他卻又改變了這個看法。

　　他嘆了一聲：「其實，人類的行為，在根本原則上，沒有變過，也可說，要建立一個王國，用的工具改變了，但是根本原則不變，需要一些人使用工具，而且這批人也需使用欺騙、殘酷、自私，狠毒的各種行為作指導，沒有什麼人可以靠仁義道德，憑空造出一個王國來。」

　　布姬道：「一些先進的民主國家──」

　　羅開疾聲道：「美國的自由民主，是華盛頓和他的戰友浴血苦戰打出來的，法國的──」

　　羅開說到這裡，布姬伸手，輕輕掩住了他的口，嘆了一聲：「真無趣！」

　　羅開笑了一下：「獅神一定對人類行為有十分透徹的理解，所以才能幫助人建立了一個王國！」

　　布姬道：「照你的說法，所有的首任皇帝，都『受命於天』，那是『天』對人的行為，了解透徹的結果。」

　　羅開沒有再說什麼，因為布姬在說了之後，在他的耳垂上輕輕咬著，那引得他情慾上升──人有時希望探討宇宙的秘奧，但更多的時候，又會去追求眼前的歡樂，這是人性的矛盾所在，或者說，是人性的多元化。

　　羅開和布姬，不能說是沒有目的地在海底遨遊，他們有目的，可是他們的目的，卻又虛無飄渺。

　　終於到了非走不可的日子，布姬嘆了一聲：「我們沒可能找到在海底的遊魂！」

　　羅開也十分感慨：「多可惜，我倒真的想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景。」

　　布姬長長吁了一口氣：「我總算偷了兩個多月的時間，我相信這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一段時間了，所以我並不覺得我愧對自己的族人，人畢竟是自私的，為了這兩個多月的快樂，人可以做任何事！」

　　羅開也大是黯然，他知道，以自己的生活方式而論，單獨和一個女性相處達到三個月之久的可能性，真是少之又少。自然，以後仍然會和布姬見面，可是也絶少可能這樣長期單獨相處了。在回程之中，他們仍然利用潛艇中的探索設備進行探索，可是並沒有發現──雖然他們絶不知道就算探到了遊魂，會有什麼反應，但一切都沒有異狀，就表示沒有特別的發現。

　　潛艇在一個月黑風高之夜，在一個小島旁升上了海面，羅開和布姬顯然依依不捨，可是其勢無法再相聚了，在這之前，他們曾瘋狂地一次又一次，進行男女肉體上的糾纏，布姬的手一直握著羅開的手，直到她如果不放手的話，那麼，不是她就是羅開，或者是他們兩個都要跌下海中去，她才放了手。

　　羅開是利用潛艇中的一艘子艇上了岸的，當他上了岸之後，他才看到潛艇在黑暗之中，慢慢潛下了水去──布姬單獨地駕著潛艇，去和她的族人相會了，自此之後，她的族人就會開始在海底的漫長搜尋，以充實他們重建王國的美夢！

　　布姬答應了羅開，不論情形如何，她這個古王朝的公主，甚至可以成為女王的她，絶不參加重建王國的行動。

　　他相信布姬會遵守諾言，因為在這兩個多月中，他知道布姬享受男女的情愛生活，知道實實在在的男歡女愛，甚至比實在的君主生活更令人快樂，別說是虛幻的君主夢想了！

　　上了岸之後，羅開把小艇藏在海邊的一個岩洞深處，然後步行了幾公里，在天色微明時分，就到了一個小漁港，從那裡，他很容易轉向較大的城鎮，取得更好的交通工具，可是，也要在三天之後，他才又回到了耶加達！

　　當他乘坐的小型飛機在耶加達的低空盤旋降落之時，羅開不禁心頭狂跳，因為他想起了那個女人中的女人，那個在歡愛的時刻，簡直像是一頭雌性的野獸，每一刻都想把和她交配的雄性生吞活剝的女人，蓮子！

　　蓮子和她的族人，據說就是令得布姬那個王朝覆亡的原因──歷史上有很多糊塗賬，都算在女人的身上。女人真的可以令一個王朝覆亡？

　　只怕沒有這樣的能力，但如果個個女人都像蓮子那麼精采，那也難怪君主大臣都沉湎女色，不理朝政。

　　朝政多麼沒趣，這樣的女人，憑她們的嬌軀和她們全心全意的投入，可以令男人進入神仙的境界，什麼都不再理會！

　　連羅開這樣生活多姿多采的人，一想起蓮子來，也不禁心跳加速，蓮子究竟是一個怎麼樣的女人，根本無法用筆墨形容，只好各憑想像了。

　　在小型飛機降落之後的一小時十分鐘之前，羅開已然出現在那幢美麗的小屋子之前，當他抬頭看看門楣上的那個徽號時，門恰好打了開來，羅開的鼻端，立時聞到了一股肉慾的香味──真的，本來應該是抽象的想像，但是到了蓮子的身上，自她豐滿之極的身體之中散發出來的，卻是實實在在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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