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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他們兩人送我出古堡,我駕車離去,一路上精神恍惚,一直在想齊白的行為究竟是為了什麼。

  我得出了一個初步的結論:齊白有事求土王,希望在土王面前竭力表現他自己。

  可是我不明白的是,何以他要在土王面前這樣詆毀我?

  說來說去,問題還是在他要求土王的是什麼事情,而這是完全無法憑空想像的事。而且我對齊白失望之至,再也不想去想它,所以就真的如柳絮所說──把它忘記了。

  接下來兩天,我又到了非人協會總部附近的一個小湖旁邊,住在一家鄉村旅館中,目的是想能等到白素。

  白素莫名其妙成了非人協會的會員,而非人協會的行為也不是常人所能預料──生命配額的轉移,還只是一個設想,離成為事實十劃還沒有一撇,他們就已經先開會討論哪一種人應該有資格接受他人的生命配額,雖然說做事宜未雨綢繆,可是也未免太早了些。

  我離開的時候,並沒有和白素約定在哪裡見面,我來到非人協會的附近,等候白素,是因為近年來我和白素之間,越來越心意相通──情形和神通之中的「兩心通」很類似。

  我們並沒有刻意「修練」這門功夫,只是相處久了,腦電波活動的頻率就自然而然容易接近,能夠了解對方的心意。我相信腦電波的活動無遠弗屆,不受距離的影響。

  為了證明這一點,我們經常在不同的距離分開之下,互相向對方傳達心意,不過成功率並不是很高。

  這次我想再試驗一下,看看白素是不是能夠接收到我腦部活動所傳送出去的訊號──反正就算不成功,也沒有損失。

  到了小湖邊上第一天,我就集中精神,只想著要白素能夠前來和我相會。

  在這一天裡,我發現有些情形很奇怪。小湖邊應該很平靜,可是我卻發現了有不少不三不四的人,老在我一百公尺的範圍內打轉。

  那些人形形色色,什麼種類都有。有的看來是新婚夫妻來度蜜月,有的是老先生和老太太,也有三三兩兩釣魚客,也有對著湖光山色寫生的畫家──

  這些人要說有古怪,也難以說出具體古怪在什麼地方,他們和我目光接觸的時候,也都很客氣地打招呼。可是我的直覺卻告訴我這些人大有古怪。

  於是我留心觀察他們,可是看來看去,又實在看不出什麼毛病來。

  要不是我對自己的直覺有充分信心,一定會以為自己神經過敏了。又過了一天,白素沒有出現,可是周圍的人卻更多了。到了中午,我在小湖邊散步,不論我走向何處,在我二十公尺的範圍內,必然有人出現。

  這令我感到氣惱──那些人分明是在監視我,他們既然如此鬼頭鬼腦,身分隱密,那麼我需要做的事首先就是揭穿他們的身分。

  我估計他們屬於非人協會,所以想了一想之後,我向一個咬著煙斗,看來像是在湖邊沉思的中年人走了過去。

  我之所以選擇那個中年人,是因為我留意了好一會,看到有七八個人,曾經在他的近距離經過,雖然我沒有發現他和那些人之間有什麼溝通,可是這種情形並沒有發生在其他人身上,或許他們的溝通方法隱密,我沒有覺察。

  憑這一點觀察所得,我就可以假設這個中年人是所有人的頭頭。所謂擒賊擒王,我當然首先要找他。

  我一直走到他的身邊,他很自然地向我望了一眼,點了點頭,然後視線又轉向遠方,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來。

  我心中冷笑了一下,很自然地問:「你們的會,開得怎麼樣?有結論沒有?」

  這兩句話,聽來有些沒頭沒腦,可是如果他是非人協會中人,自然會明白我的意思。

  那中年人陡然聽到我這樣說,震動了一下,張大了口,連煙斗也掉了下來。

  他也顧不得去撿拾,轉過頭,瞪大了眼,向我望來,其吃驚程度遠遠出乎意料之外。

  不過他也在極短的時間之內,就恢復了鎮定──快到了我幾乎以為剛才看到他吃驚的情形,是我眼花了!

  他在轉眼之間,突然變得臉帶笑容,先好整以暇地拾起了煙斗,然後才道:「衛先生,真是名不虛傳──真不知道我們在什麼地方露了破綻,給你看穿了。」

  他一開口,竟然立刻承認自己所為,這倒很是意外,也使我對他們的反感程度減低。何況非人協會雖然對我無禮,可是白素已經是會員,我和他們之間,也沒有理由處於敵對地位。

  所以我笑了一下:「你們並沒有破綻。」

  那中年人大是訝異:「那閣下是如何知道我們是在留意尊駕的行動?」

  他竟然把監視這種醜惡的行為說得如此優雅,我笑了起來:「說出來你可能不服氣──我只是憑我的直覺,感到你們鬼頭鬼腦,不懷好意!」

  那中年人呆了一呆,起先像是不是相信我的話,可是立即笑了起來:「鬼頭鬼腦抑或有之,不懷好意則絶對是閣下的誤會。」

  此人說話甚是風趣,我也笑道:「然則難道是一片好意?」

  他突然神色變得十分嚴肅,先點了點頭。然後才道:「真是一片好心──只是不知道如何向閣下表達。」

  我心中大是疑惑,不知道他這樣說是什麼意思。同時我也感到自己的判斷可能有誤──如果對方是非人協會的人,不會說出這種話來。

  我沉聲道:「直說即可。」

  在我和那中年人對話之間,已經有四五個人接近我們,隱隱成了包圍之勢,所以雖然中年人說一片好心,我還是全力戒備,而且也可以進一步肯定他們並非屬於非人協會。

  可是那中年人一開口,卻和我當他是非人協會中人,問他的那個問題接得上,他道:「我們開會討論,開會──經過再三的討論,已經有了結果──」

  他說到這裡停了下來,像是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才好。

  我笑了一下:「你們的決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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