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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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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卻陡然忍住了,沒有說出來。因為對我來說,天工大王如果打開了密鎖,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可是對戈壁沙漠來說,他們所出的難題,如果給天工大王解開了,一定是十分悲慘的事,不然,他們何以如此鄭而重之,猶豫不決? 所以,我決不能影響他們自己的決定,因為那對他們來說,是頭等的大事。 兩人的神情更是凝重,背負雙手,不住地繞著圈子,紅綾好幾次想說話,都被我制止。 足有好幾分鐘,一個首先道:「想起師父在生時所受的那麼多氣,真應該向他挑戰!」 另一個道:「我們現在何嘗不受氣,但是若輕舉妄動,情形只有更糟!」 我聽了這樣的對話,心中大是奇怪,看來問題十分複雜,還有許多我想像不到的內容在! 我百忙之中問了一句:「令師是天工──」 兩人道:「和我們一樣,是天工第一級。師父終其一生,不敢挑戰,所以屈辱一生。」 我的神情也變得凝重:「所謂『屈辱』,是自覺技不如人,心中鬱悶,還是真有實質上的屈辱?」 這個問題一出口,我就知道抓到了關鍵的所在,因為兩人面色變白,神情悲憤,一起頓足:「有實際行動上的屈辱!」 我大是駭然:「是什麼樣形式的實際上屈辱?」 兩人齊聲長嘆:「他是天工大王,有權定期或隨心所欲地考察所有藝匠的技藝,若藝匠的製品被他認為不合格,就要降級!」 我還有點不明白,他們補充:「像這金環,當年就是他下令要師父打造,條件極苛,每一環之間,都有極細的彈簧,堪稱當世工藝之絶,誰知道他竟然用來套在一頭鷹的腳上!」 我再問:「他可有考察過你們?」 兩人道:「有,我們初稱天工第一級時,他曾命我們製造深海自動標本搜集器,我們過了關,以後再也沒有。」 想想那是將近二十年前的事,我也不禁對他們大表佩服。我想了一想:「你們是否向他挑戰,當然由你們來決定。照我看,書桌的密鎖,是一個好機會。如果你們不想挑戰,也請聯絡他,他的鷹在我這裡,我想和他見面,請他開啟密鎖!」 戈壁沙漠一起搖頭:「除非是我們向他挑戰,不然,他絶不會露面!」 我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照兩位那樣說法,竟沒有法子見到這位天工大王了?」戈壁沙漠不約而同,伸手向那鷹一指:「唯一的辦法,請牠帶路!」 我聽了之後,第一個反應是兩人在胡說八道:「鷹在天上飛,人在地上如何跟?這鷹又沒有大到可以帶人在天上飛行的地步──我確然有一段經歷,是被巨鷹帶著,在天上飛行的。」 但是我繼而一想,若是對那鷹說明了,要牠回主人那裡去,那倒不失是一個和鷹主人直接聯絡的好辦法。 一直到那時為止,我還只以為,鷹主人有可能是天工大王,而未必一定是。 因為戈壁沙漠雖然認出了那金環是他們師父所鑄,送給了天工大王,但天工大王也可以轉送他人,事隔三十多年,世事變化極多,誰也不能預知。 但我既然想會晤鷹主人,托那鷹做信差,豈非現成?戈壁沙漠的話,提醒了我。 我笑道:「請牠帶路,那是說笑,請牠帶信,那倒是真的!」 兩人一聽,神色陰晴不定,我明白他們的意思:「挑戰與否,不關我事,我只是想和這奇人聯絡。」 兩人遲疑:「你會請他開啟密鎖?」 我道:「或許會,但要看情形而定。」 戈壁沙漠沒有再說什麼,神情色依然凝重,過了一會,才道:「也就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們再去研究,是不是有開鎖之法。」 我搖頭:「也是當時你們設計得太絶了,一點餘地也不留,不然,何致於打不開它?」 兩人苦笑,一個道:「當時顧客如此要求,我們自當盡力!」另一個長嘆一聲:「而且,只是我們打不開,要是天工大王出手──」 說到這裡,兩人不住搖頭,神情黯然。他們始終不能肯定天工大王也絶打不開密鎖,這也正是他們不敢向之挑戰的原因。 兩人小心翼翼地問:「你給他的信上,準備如何寫?」 我取過紙筆來,一揮而就,遞給了他們:「看,與你們全然無關!」 我寫的是:「鷹仁兄,因緣際會,閣下之珍禽,樂何如之,禽已如此,主人如何,可想而知,遙念之情不可遏止,若能賜覆,足感盛情。又,曾通過傳播媒介聯絡,並無結果。想來閣下定是世外高人,不染紅塵,若有打擾之外,尚希原諒!」 兩人見信上果然沒有提起他們,也就放心,直到這時,我才注意紅綾已退出了幾步,手撫鷹身,神情不愉。我一看到情形,便已明白:「放鷹回他主人那裡去一次,若牠戀著你,自會飛回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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