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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白素緩緩點了點頭。我道:「可是,我仍然不明白,為甚麼木蘭花把這些資料告訴你之後,你不立刻轉告我。」

  白素幽幽嘆了一聲:「你不明白一個做女兒的心情,我知道了──大小姐她是在滿懷怨恨之下,和爹分開的,過了半年之久,只把我送回去,自己仍然堅持不肯和爹見面,可知她心中的恨意之深!」

  我揚眉道:「那又怎樣?」

  白素一字一頓:「一個懷恨如此之深的女性,可以做出任何可怕的破壞行為,是一個極度危險的人物,在經過了那麼長久日子的懷恨之後,她的心理狀態,也一定十分不正常,而這樣的一個女人,卻又正是我的母親,所以我不願意提起她。」

  我想了一想:「這理由不夠充分,你一定還有隱秘的理由在。」

  白素立時道:「是,我和木蘭花在討論之中,木蘭花握住了我的手,提起了我們的小人兒被人抱走的事,她對我分析了──大小姐的心理,推測大小姐曾離開苗疆,回到文明社會,出於一種乖張的心理狀態的主使,把小人兒抱走了!」

  聽得白素這樣說法,我張大了口,一時之間,非但出不了聲,而且出氣多,入氣少,幾乎沒有昏厥過去。

  我算是一個想像力豐富無比的人了,可是也不得不承認木蘭花的想像力比我更豐富。她竟然把兩件事聯到了一起,作出了這樣的假設。

  抱走了我們小女兒的,是我們小女兒的外婆!

  難怪白素會說甚麼「她一被人抱走,就帶到了苗疆」,難怪白素會一見女野人紅綾,就當作是自己的女兒,原來木蘭花的話,形成了她的先入之見。

  木蘭花既然有這樣的推測,白素自然不能把她的話向我轉述,因為一說出來,就會把我掩飾得好好的傷口扯開來──至於現在仍然非扯開不可,那自然和發現了紅綾有關。如果紅綾永遠不出現,白素也永遠不會將木蘭花所說的話告訴我。

  白素這樣做很對,但是我仍然一個勁兒搖頭,我搖頭,是否定木蘭花的假設。

  白素也不理會我的態度如何,自顧自道:「當年變故發生,鬧得天下皆知,江湖上有許多我們並不認識的人,都在暗中替我們出力,也有不少黑道中人,一樣想把小人兒找出來──我們雖然沒有公開懸賞,但是誰都知道,一旦把衛斯理的女兒找了出來,那所得的報酬,必然終生受用,比甚麼都好!」

  我悶哼了一聲,心中又是一陣扯痛,那一年之間上窮碧落下黃泉地搜尋,照說,就算是一隻螞蟻,也找出來了,可就是連影子都沒有,這才真正神秘莫測!

  白素又道:「在見大滿老九之前,木蘭花的一個親戚,無意之中,說起當年的一件遭遇來,當時木蘭花聽了就算,但等到聽到了大滿老九和鐵頭娘子的事情之後,才覺得兩件事可以湊在一起。」

  我也不禁緊張起來:「那親戚──遇到的是甚麼事?」

  白素吸了一口氣:「那人是雲家五兄弟中的老大,當年旋風神偷的傳人。」

  我也吸了一口氣,雲家五兄弟的名頭,我自然聽到過,他們如今坐世界頂尖尖端工業的第一把交椅,其中的老四,雲四風,娶了木蘭花的妹妹,所以,雲家和木蘭花的關係密切無比,在《錯手》、《真相》這兩個故事中出現過的那艘「兄弟姊妹號」,就屬於他們所有。

  白素望著我,我向她點了點頭,示意她可以繼續說下去,她道:「當年的事,十分怪異,雲一風有事在重慶,在憑窗遠眺之際,忽然看到有人影一掠而過,是一個夜行人,手中還提著一個包袱,看來是方從甚麼地方得了手回來的一個飛賊,雲一風本是飛賊世家,乃父是號稱天下第一的旋風神偷,家學淵源,身手自然不凡,一見這等情形,一時技癢,便立時穿窗而出,跟了上去。」

  雲一風才跟上去時,以為那只不過是小毛賊,可是一開始跟,他立刻就知道,對方的身手高絶,只在他之上,不在他之下。

  這令得雲一風又是吃驚,又是刺激。天下飛賊,從南到北,是甚麼家數,雲一風無不了然於胸,卻不知道還有這樣的高手在,他倉猝出來,純粹是為了一時之趣,也沒有換夜行衣,仗著藝高人膽大,也沒有甚麼惡意,以為可以和對方結交一下。可是一發現了對方的身手如此之高,他就想到自己可能會糟。

  可是已經跟了上去,若是就此打退堂鼓,那也未免太對不起自己了。

  所以他小心翼翼,不敢怠慢,仍是跟著,也不知對方是否已經發覺。

  跟了一程,前面那人上了山,雲一風心中又暗暗吃驚,因為他知道,在那一帶的山上,全是達官貴人的居住之所,看來前面那個飛賊的胃口不小。

  及至跟到了一幢洋房之外,那飛賊身形如飛,就翻過了圍牆,牆上裝著老高的鐵絲網,看來屋主人的防範功夫也做得很足。

  雲一風也跟著越過了牆,卻見前面那人,把手中的包袱,放在屋子的牆腳下,人已颼颼地上了牆,那一手「壁虎遊牆功」,看得雲一風目瞪口呆,絶想不到世上還有甚麼人有此絶技。

  雲一風這時,對那個飛賊,已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他眼看對方在窗前略停了一停,就弄開了窗子,閃身進去。他且不跟進去,在牆腳下等著,好奇心起,伸手去摸了一下那個包袱。

  要能有「神偷」的稱號,就要有隔著多厚的包袱,都一下子摸得出裏面是甚麼的本領,雲一風伸手一摸,就打了一個楞,他摸出來的結果,是那包袱之中的物事,是一個頭!一個動物的頭!

  雲一風心頭亂跳,就在這時,只聽得樓上,吆喝聲、鎗聲,一起傳出來,緊接著,那飛賊穿窗而出,手中又提著一個圓形的布包,一落地,看到了雲一風,呆了一呆,也真夠鎮定,伸手道:「給我!」

  一開口,竟是一個女子的聲音,雲一風把包袱遞了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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