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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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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老大雖然連傷六位高手,可是哥老會中,人才濟濟,再上來二三十個高手,和白老大車輪戰,就算個個打不過白老大,到頭來,累也把白老大累死。 白老大自然是在連創六人之後,知道自己犯了錯誤──絶無可能達到目的,只要能全身而退,已是上上大吉了。照他自己的說法是:兵行險著。 處在那麼兇險的情形下,還要口出狂言,單是這份氣概,也令人悠然神往了。 大麻子好一會沒說話,只是不住緩緩地搖著頭,沉醉在對昔日腥風血雨的回憶之中。 過了好一會,他用力一拍自己的大腿,又長嘆一聲:「他走了之後,我們內八堂,外八堂,所有的兄弟,都一致公認,他不是人,不是天神,就是惡魔。」 白素緩緩地道:「他當然是人,智勇雙全──雖然,他闖哥老會總壇,這件事並不算得聰明。」 大麻子忽然笑了一下:「不過他命大福大,我看著他因禍得福。」 他說到這裏,瞅著白素,神情有點古裏古怪──他的臉容本就異於常人,忽然有這種神情,看了令人不舒服之極,我和白素,不約而同,變換了一下坐姿。 我一時之間,猜不透他何以忽然有了這樣的神情,只是心急想知道白老大在總壇的情形,就催他說下去。 大麻子又伸手在大腿上拍了一下──我最初以為這是他的習慣動作,後來才知道這是他練腿功的方式,他有極強的掌力,當他拍打大腿的時候,就運用自己的掌力,去刺激鍛煉大腿上的肌肉,使大腿肌肉變得堅強,用現代運動學的術語來說,就是促使肌肉產生或增強在剎那間的爆發力。 這種爆發力,乃運動員進行快速動作所必需,所以,大麻子不但掌法了得,腿法也上乘,堪稱是武術界中難得的一流高手。 大麻子道:「白老大連傷了六人之後,由於他下手重,以武會友的氣氛已蕩然無存,大夥都紅了眼,傢伙全操了出來,鐵頭娘子一雙柳葉刀,舞起兩團銀光,奔向白老大,口中發出怪叫聲──」 大麻子講到這裏,停了一停,忽然問:「知道鐵頭娘子叫的是甚麼?」 這一問,真把我問倒了,我連「鐵頭娘子」這個名字,也聞所未聞──「鐵頭」和「娘子」兩個詞併在一起,是多麼怪異的組合。我只能猜出她是女性,多半是內八堂外八堂的人物,誰能知道她舞動雙刀殺向白老大時,叫嚷的是甚麼? 我正想說這算是甚麼問題時,白素已笑道:「她叫的是:『要是能讓你直著出去,我們就別打滾龍了。』是不是?」(「打滾龍」──混日子。) 大麻子瞪大了眼睛,望著白素,單看他的神情,也可以知道白素說對了。 大麻子驚訝的神情,一下子就消退,他笑了起來:「自然,令尊把他當年的威風,全向你說了。」 白素苦笑了一下:「大叔錯了,他沒有說過,他只是告訴我江湖上厲害人物的名字、武功、行事作風,像麻大叔你,他一再告誡,見了你,絶不能隨便動手,而鐵頭娘子舞刀向前時,叫的必然是這兩句話。」 白素的這一番話,大麻子聽了,自然相當受用,他呵呵笑了起來:「鐵頭娘子的那一雙柳葉刀,出了名的一出鞘,不見血不收,狠辣無比,她一出手,所有人就知道,今天的事,決不能善了,可是接下來的變化,卻是人人都意料不到。」 他說到這裏,斜眼看著白素:「你說令尊沒有對你說過,我不相信。」 白素十分誠懇:「真是沒說過,請告訴我們當時發生的事。」 大麻子又停了一會,才道:「令尊的身手,真是出神入化,當時只見他非但不避,反倒向兩團耀目的刀花,直欺了過去──」 白老大直欺向鐵頭娘子舞起的兩團刀花,總壇中各人反應不同,有的驚惶到屏住了氣息,有的大聲酣呼,氣氛已到了狂熱,似乎每個人都已全副心神投入了一場又一場的劇鬥之中,再沒有人是旁觀者了。 剎那之間,刀光消失,在場的人,佔了十之八九,一時之間,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只有三五下嘆息聲,自不同的方位發出來──那是武術高手,在電光石火之間,看出了發生變化的經過,絶大多數人,當然只看到了變化之後的結果。 眾人看到的是,白老大只用了一隻手,就抓住了鐵頭娘子的一雙手腕。手腕被白老大鐵鉗也似的手指抓住了,自然也舞不出刀花來了。 鐵頭娘子年紀不大,約莫三十歲上下,膚色黝黑,可是絶不粗糙,眉目姣好,身形嬌小,是一個標準的黑裏俏。她的手腕也細細巧巧,要不然,白老大也不能憑一隻手,就抓住了她的雙腕。 白老大其時正當盛年,雖然經過了這場劇鬥,但仍然神采飛揚,而且一出手就制住了鐵頭娘子,更是顧盼生豪。 鐵頭娘子在用力掙扎,一張俏臉,黑裏透紅,狼狽之至。 白老大一聲長笑:「瓜女,聽說你這一雙刀,出鞘必然見血,這次怕要破例了。」 白老大稱鐵頭娘子為「瓜女」,其實並無惡意,那是四川西部,對姑娘家親暱的稱呼,和北方話的「丫頭」相近。他比鐵頭娘子年長,自然可以這樣叫,可是在這樣的刀光劍影之中,忽然冒出了這樣的稱呼來,聽來自然十分刺耳。 鐵頭娘子的性子極烈,白老大話才住口,她就「呸」地一聲,叫:「鏟鏟。」 在土話之中,那表示強烈的否定。 白老大顯然已料到鐵頭娘子會有這樣的反應,所以他答得更快:「那就只好對不起了。」 他一面說,一面倏然鬆手,鐵頭娘子覺得腕上一輕,正待發招,可是白老大在抓住她的手腕時,緊扣著她的脈門,令她血液運轉不暢順,所以一時之間,發不出力來。 而白老大已利用了這一剎那,雙手齊出,在刀背上輕輕一撥,鐵頭娘子手中的雙刀,交叉劃向她自己的手臂,在她的手臂之上,劃出了兩道口子,鮮血立時涔涔而下。白老大後退一步,笑道:「已經見血,可以還刀入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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