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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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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不約而同,選用了「獨目天王再傳弟子」這樣的句子,自然是因為在下意識中,不想提到一個極關鍵性的人物的反應。 而等到我們定下神來時,這種反應自然也不會再持續,所以我先道:「獨目天王授藝給陳大小姐,這倮倮人的一身武功,是從陳大小姐那裏來的。」 白素兄妹,在剎那之間,臉都漲得通紅,也不知是為了興奮還是緊張。 這自然關係重大之至。 因為我們的假設之一是:陳大小姐,可能是白素兄妹的母親,由於不明的原因,沒有和白老大一起離開苗疆。 白素曾感到十分害怕:陳大小姐不離開苗疆的唯一原因,看來是她已經死亡,確然,除了這個原因之外,也想不出別的原因來。 而如果這個倮倮人的武功,是從陳大小姐那裏來的,那絶不可能是陳大小姐和白老大在苗疆的那一段日子中發生的事,必然是在白老大帶了白素兄妹離開之後才發生的。那也就證明,至少在白老大離開之後的若干年,陳大小姐仍然生活在苗疆,並沒有死。 對有可能是自己生身之母的人,忽然有了這樣重大的發現,自然是興奮緊張,兼而有之的了。 而且,照規矩算起來,那倮倮人如果是陳大小姐的徒弟,白素和白奇偉,都要叫他一聲「師兄」的。 白素緊張得有點失常:「大哥,你當時想到了有這個可能,用了甚麼方法?」 白素的話,乍一聽來,有點無頭無尾,但是我也知道她這樣說是甚麼意思──白奇偉想到了這一點,他必然會設法讓那倮倮人把真相說出來的。 白奇偉又揮拳在桌上敲了一下:「我用的辦法,十分簡單,我叫殷大德對那倮倮人說──」 白奇偉用的辦法十分直接,他叫殷大德傳譯了一句話:「你的武功,來自一個女人,所以你不好意思說。」 白奇偉在那樣說的時候,本來也沒有甚麼把握,可是等到殷大德一把話傳過去,他不禁心頭狂跳,一下子就知道自己料對了。 那倮倮人一聽到了這句話,整個人直跳了起來,他是彎著身子蹦起來的,跳得極高,身子竟然碰到了吊在大廳上的一盞巨型水晶燈,碰得燈上的那些瓔珞,發出了一串叮叮咚咚的聲響。 等到他的身子又落了下來,他盯著白奇偉,神情如見鬼怪,口中喃喃自語。殷大德翻譯他的苗語:「他在求烈火神的寬恕,因為他甚麼話都沒有說過,全是你說的。」 白奇偉勉力定神:「告訴他,他甚麼也不必說,只要我問了,他點頭搖頭就行,烈火神不會怪他。」 殷大德說了,倮倮人連連點頭,白奇偉就問:「那女人傳你武藝,是陽光土司離開苗疆之後的事?」 白奇偉估計,陽光土司是一個人人敬仰的人物,他離開苗疆,是一件大事,應該會記得。 果然,那倮倮人點頭,又想了一會,伸出四隻手指來。殷大德忙道:「是陽光土司離開之後四年的事。」 白奇偉心頭亂跳:「那時你幾歲,住甚麼地方?我問的是你自己的事,你可以回答。」 那倮倮人說了:「那年我十歲,住在──」 他說了一個地名,殷大德也翻譯了,可是一點意義也沒有,苗疆千洞萬砦。單憑一個名字,自然沒有用。白奇偉記住了這個名字,又追問了一句:「你離開家鄉很久了,要回去的話,是不是認得路?」 那倮倮人想了一想才點頭。 白奇偉又問:「那女人很美麗?是漢人?」 那倮倮人連點了兩次頭,白奇偉不禁閉上了眼睛一會,力圖鎮定心神,這才再問:「你師父的名字,叫陳月蘭。」 他在問出這句話的時候,聲音甚至有點發顫。殷大德把話傳了過去,那倮倮人現出了一副惘然的神情,顯然「陳月蘭」三字,他聞所未聞。由於白奇偉知道他父親和陳大小姐在苗疆的時候,居住的地點,可能就是烈火女所居住的山洞,所以他又問:「你拜師習武的所在,離烈火女的山洞很近?」 那倮倮人大搖其頭,說了幾句話,而且現出不明白何以會有此一問的神情,殷大德也跟著搖頭:「他說很遠,離烈火女住的山洞,要翻過好幾座山。」 白奇偉心中十分疑惑,他自然也想到,在白老大帶了子女離去之後,陳大小姐可能在整個苗疆之中,逍遙自在,並沒有固定的居所,他望向殷大德:「他剛才所說的那個地名,你知道是甚麼所在?」 殷大德道:「約略知道一點,是一個苗寨,眾多苗寨中的一個,離國境很近。五年之前,我就是聽從那裏來的人說起,苗寨之中有一個會武功的能人,這才千方百計,派人去把他找來,倒是和他一見就投緣,他也很喜歡跟著我,別看他身形其小如猴,本領可夠大的。」 白奇偉當時也想到過,陳大小姐在眾多的倮倮人之中,單找了他來授藝,多半就是因為這倮倮人身形瘦小如猴之故,因為授她武藝的獨目天王,身形和這個倮倮人十分相似。 白奇偉又問:「你來跟殷先生的時候,你的師父在甚麼地方?」 那倮倮人跟了殷大德,是五年之前的事,如果可以問出陳大小姐五年前的行蹤,自然是一大收穫。 那倮倮人對這問題的反應,卻只是一味搖頭,白奇偉追問:「你搖頭的意思是『不知道』還是『不能說』?」 可是倮倮人除了搖頭之外,再也沒有別的動作了,可謂不得要領之至。 白奇偉急得搓手:「你師父就住在你出生的苗寨附近嗎?你知道她確實的住址嗎?」 對這個問題,倮倮人神情十分堅決,緊抿著嘴,一個字也不肯說。 被白奇偉問得急了,他才又說了一番話,先聽得殷大德大有訝異之色,等他轉述出來,白奇偉也十分奇怪。 那倮倮人說的是:「我師父是天上的仙人,不是凡人,她每次出現,都有大群猿猴替她抬兜子,多陡的峭壁,也能翻上去,她住的地方,一定從來沒有人到過,我怎麼能知道?」 他在說完了之後,神情頗自傲,想來他以自己能被仙女選中,傳授武藝,感到十分光榮,他又補充:「那種猿猴,我們當地的倮倮人和苗人,都叫它們為靈猴,力大無窮,跳躍如飛,向來在深山野嶺,人跡不到處居住,尋常人想見一眼都難,見了也當作是神明一樣,她竟然能令靈猴聽話,不是天上的神仙是甚麼人?苗人也把靈猴叫做仙猴,說牠們是替仙人看守洞府的。」 白奇偉聽了,有點啼笑皆非,他再問了許多問題,轉彎抹角,旁敲側擊,心想倮倮人頭腦簡單,或許可以再套出一些資料來。可是那倮倮人卻死心眼,問題一提到他師父,他除了搖頭之外,別無其他的動作,更別指望在他口中聽到些甚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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