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衛斯理全集 > 極刑 | 上頁 下頁
二四


  我又想了一會,仍然抓不住中心,只好嘆了一聲:「請再說下去。」

  白奇偉對我的話卻有了興趣:「你好像也曾聽到過這樣的慘叫聲?我想這是不可能的,如果你曾聽到過,那一定是你畢生難忘的印象,而不可能只是一種模糊的感覺。」

  我道:「是啊,這正是奇怪之處,或許是你的形容太生動了,引起了我某種聯想,所以產生了這樣的感覺,這種情形──」

  當我在這樣說的時候,我還是遲遲疑疑,絶對沒有什麼肯定的見解的。

  可是當我說到了「聯想」之時,陡然之間,像是有一股極強的光線劃破了黑暗一樣,在我心底一直是朦朦朧朧的那種感覺,也在那一霎間,變得清晰無比:我知道為什麼我在聽了白奇偉的敘述之後,會有似曾相聞,甚至感同身受的感覺了。

  那蠟像院。

  當我一想通了這一點,我整個人向上直跳了起來。這種突如其來的行動,把白素和白奇偉兩人,嚇了一大跳。

  我顯得十分激動:「那蠟像院,那四間陳列室中陳列的人像──」

  白奇偉仍然疑惑:「那和我的遭遇,有什麼關係?」

  我定了定神:「當時,我在參觀那些人像之際,受到極大的震撼,我覺得那些人像在面臨這樣巨大的悲痛之時,是應該會發出撕心裂肺、驚天動地的呼叫聲來的。」

  白素最早明白了我的意思:「當然,陳列室中是寂靜無聲的。」

  我用力點頭:「雖然當時陳列室中沒有聲音,但是看到了陳列出來的景象,內心深處,像是隱隱感到受苦難的人所發出的慘叫聲。所以,奇偉一說,我就有熟悉的感覺。奇偉聽到的慘叫,正是──」

  我一口氣講到這裏,就再也講不下去了。

  本來,我想說,白奇偉聽到的慘叫聲,正是那蠟像院中陳列的人像所發出來的。

  但是這種話之荒誕和不可能,簡直已到了極點。

  第一,蠟像是不會發出聲音來的。

  第二,就算蠟像會發出慘叫聲來,何以聲音會在遠在幾萬公里之外的巴西被聽到?

  白素和白奇偉明顯知道我止住了沒有說出口來的話是什麼,所以他們不約而同搖著頭,表示那是不可能的事。

  我吸了一口氣:「當然,那不可能,但是兩者之間,卻不能否認有一定的聯繫。」

  白素糾正了一下我的說法:「你只能說,蠟像院是通過人的視覺,使人的心靈受到極大的震撼,受到無窮無盡,極度悲苦的感染。而大哥的經歷,是通過了人的聽覺,達到同樣的震撼。」

  我「嗯」地一聲:「正是這樣。這種行動,總是由什麼人在主持的,他們之間,我想極有可能,有一定程度的聯繫。」

  當我在這樣講的時候,由於心情的緊張和興奮,聲音急促而嘶啞。我感到那怪異的蠟像院,既然推測到可能和幾萬里之外的怪聲有關連,那麼,整件事牽涉的範圍之廣,規模之大,縱橫距離之長遠,可能遠遠超乎我們所能設想的之上。

  也就是說,那不是一件小事,而是一樁大得不可思議的大事,雖然我一點也不知道那是什麼的大事,但只要肯定了這一點,也足以令人悠然神往的了。

  白素最了解我的心思,看到了我那種興奮刺激的神情,瞪了我一眼:「你提及一定有人在主持這種事,假設蠟像院的一切,全是由那個叫米端的人在主持的,那麼──」

  她講到這裏,轉問白奇偉:「大哥是不是也發現了什麼主持者呢?」

  白奇偉雙手托著頭,不言不語。

  剛才,我在提出了我的想法時,他也和我一樣感到興奮和刺激,可是這時,他的神態卻又使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些什麼。

  過了一會,白奇偉仍然維持著沉思的姿勢,開口說話:「水很冷,河底的鵝卵石也很滑,要涉水過河,並不是想像中那麼容易──」

  ***

  水很冷,河底的鵝卵石也很滑,要涉水過河,並不是想像中那麼容易,但是白奇偉還是一步一步,向對岸走去,來到河中心部份時,河水已到他的腰際。

  這時,他什麼也不想,根本不去考慮如果河水一下子又變得湍急起來時,他會有什麼結果,他想到的只是一點:要把那些慘叫聲的來源,探究出來。

  那種慘叫聲,曾經如此折磨過他,他非要找出它的來源不可。

  他大約花了半小時,才拖著濕淋淋的身子──在水最深的時候,他幾乎滑跌了兩次,全身也就因此透濕了──走上了對面的河岸。

  白奇偉是在那個大缺口的邊緣上岸的,一上岸,向下看去,就看到那裏的確是一片直上直下的斷崖,而在那個大缺口之下的斷崖上,有著一個相當大的山洞。

  斷崖不過十公尺上下的高度,那呈不規則圓形的洞口,直徑至少有八公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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