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衛斯理全集 > 還陽 | 上頁 下頁 |
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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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素點頭:「是,黃蟬保證他可以得到最好的醫治和療養待遇。」 我閉上了眼睛一會,連嘆了好幾口氣。白素道:「我去請教過專家。據說,宋自然這種情形,並不嚴重,治癒的機會很大。而且,在治癒之後,多數會把發病的原因忘記,形成局部的失憶──這對宋自然來說,反而是好事。」 我喃喃地道:「但願如此。」 等白素說完了宋自然的情況,我也已經擺弄好了觀看微型資料的儀器,把白素手中盒內的資料放了進去,和白素一起觀看。 才看了一點點,我和白素兩人,就面面相覷,感到口乾舌燥。 因為資料的內容,匪夷所思之極,我和白素,都算是想像力豐富的人,可是也感到一陣接一陣的暈眩,有忽然進入了另一個空間之感。 等到看完,我和白素都好一會不出聲,我取了一瓶酒,就著瓶口喝酒,白素也喝,直到一瓶酒喝完,我們兩人才各自長吁一聲,兩人互望,都在用眼色詢問對方:「該怎麼樣?」 我們看那些資料,算是看得快,也看了超過四小時。資料的內容很是複雜,我把它簡化之後,再整理一下,應長則長,應短則短,務使各位能在最短的時間之內,明白資料的內容。 我先從資料之中記載約兩個將軍的對話講起。 那不過是幾十年之前的事,這個城市被包圍,守軍在考慮了形勢之後投降,成了降軍。降軍被命令放下武器,出城接受改編,降軍之將,和勝軍的司令員,以及雙方的高級將領會晤。 在那種情形下,勝利者自然意氣風發,降軍將領,強顏歡笑,氣氛很是異樣。 勝軍司令員在酒過三巡之後,忽然問:「這城是一座古城,名勝古跡極多,若是攻城戰一開始,炮火無眼,難免有損毀,貴軍放棄作戰,保存民族遺產,功不可沒,值得稱許。」 降軍將領聽了這樣的話,儘管有點哭笑不得,但還是要連聲說「是」,哪敢從牙縫中迸半個「不」字?昔日一樣是手握兵符,統率大軍,如今啟城投降,雖說有「保存民族遺產」之功,但那甜酸苦辣的滋味,也就只有自家心中才知道了。 (要說明的是,在資料的整理和歸納的過程中,我把可以集中的一些資料,都集中在一起,使整件事比較容易了解。) (這次聚會中的一些對話.就引用了不少資料,對了解整件事,很是重要。) (發生在後來的一些事,也是一樣──和神木居無關的一些,全叫我刪去了,那是一些很悶人的記載,看起來也很吃力。) 降將軍的臉上肌肉擠出不自然的笑容,咳嗽了幾聲,開口道:「本城──」 他一開口,才說了兩個字,便覺得不妥當。幾天之前,他鎮守這個城市,自然開口「保衛本城」,閉口「本城決不可失」。可是現在他已把整座城市拱手送給了敵軍,這城市和他可再也沒有關係了,再稱「本城」,是不是很合適?但一時之間,他又想不出什麼適合的稱呼來,一口氣憋不過來,又引起一陣嗆咳,卻也恰好掩飾了他的窘態。 幸好勝軍之將作風粗獷,都不是什麼咬文嚼字的人──也沒有聽出什麼不對來,只望著他,等他介紹本城的名勝風光。 降將軍咳了好一會,才漲紅了臉,連聲致歉,這才道:「古城之中──勝跡處處,最奇怪的.當推『神木居』和那兩株『神木』了。」 說到「神木居」和「神木」,降將軍的臉上,有了自信,他又重複強調:「那真是怪得不能再怪的怪異。」 他在一句話之中,連用了三個「怪」字,再加上他是當了許多年將軍的人,聲音宏亮,人人都聽得到他的話,一時之間,所有人都靜了下來,想聽他說究竟是什麼「怪事」。 在降軍這方面的軍官,長駐這個城市,自然深知「神木居」和「神木」怪在何處,但是勝軍這方面,卻一無所知,個個興趣盎然。降軍方面,也沒有人出聲,以免打擾了對方聽怪事的雅興。 一時之間.整個宴會廳中,真可以稱得上是鴉雀無聲。降將軍的神情,更和剛才的窘態,大不相同,他清了清喉嚨,正準備把那「怪事」說出來。 可是他還沒有開口,在他身邊不遠處,就先有一個聲音響了起來,叫著降將軍的號,道:「友軍全是唯物論者,素來不信鬼神之說,以反封建反迷信為己任,這種怪力亂神之事,似乎不宜宣揚,不知鈞座以為然否?」 降將軍循聲看去,只見正在侃侃而談的,是他手下的一個師長。這個平日見了他,立正報告之後,身子挺直如棺材板的少將師長,如今竟然來不及地向勝軍討好賣乖,當眾教訓起他來了! 降將軍的臉漲得血紅,真想衝過去,用力搧那師長兩個耳光。可是他的身分,哪裏還允許他有昔日這樣的威風,所以他按著桌子,全身發抖,令得桌上的杯碗,互相碰撞,發出一陣聲響來。 勝軍這方面,似乎很欣賞那師長的話,都笑嘻嘻地望著降將軍,看他如何應付。 降將軍想在他部下之中,尋找幫助,可是人人都避開了他的目光,使他在剎那之間,明白了什麼叫做人性的醜惡。 若是在古典小說之中,像降將軍這樣的處境,就會「大叫一聲,吐血三斗而亡」了。可惜事實上,發生這種情形的機會少之又少。 降將軍不知如何應付,那師長洋洋自得,場面自然尷尬之至,過了好一會,還是勝軍的一個參謀長,肚子中算是有點墨水的替降將軍解了圍,他道:「民間傳說之中,有精美,也有糟粕,必須去蕪存菁,那神木居的傳說,究竟怪到什麼程度?」 降將軍緩過一口氣來,悻然道:「不是傳說怪,是有得看的,實實在在的事,歷代多有君主,親臨觀看。」 這句話一入勝軍之耳,好奇之心,人皆有之,連問「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之聲,此起彼伏。 降將軍連盡三杯,才道:「據說,神木居建於元代,全幢屋子,皆用各種珍貴木料建成──」 降將軍接著,就介紹了有關「神木居」的沿革──這一些,在黃蟬給我的第一部分資料之中都有。降將軍的介紹,當然沒有那麼詳細,可是也夠引人入勝的了。 接著,降將軍略停了一停,想是在思索,應該如何說,才不致變成宣揚迷信。 他道:「在神木居的前庭,有兩株巨大的白楠樹,不知從何處移植而來,被稱為『神木』,這神木之中,各有神仙居住,據說是一男一女。」 降將軍說到這裏,勝將軍這個唯物論者,就有點沉不住氣了,他唱了一句歌詞,聲音倒也雄壯,他唱的是:「從來也沒有神仙皇帝──」 降將軍被堵得無法說下去,勝軍的那個參謀長卻連問:「樹中有神仙居住?可是樹中有洞,洞中有人?」 降將軍支吾了半晌,才道:「不知真正情形如何,但都說只要在樹前靜心,就能聽到仙音,有緣者,甚至還能見到仙容。」 參謀長皺著眉:「這就空泛得很了,什麼叫作『有緣』?有沒有人有過這個『緣』?」 勝軍的參謀長,對這個傳說,竟然那麼有興趣,倒很出乎降將軍的意料之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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