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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十九、斷腿人的故事

  白老大道:「那斷腿人本來是外幫的一個『金子來』,斷了腿之後,流落在哥老會的地盤中,那時,張拾來已失蹤了,哥老會把張拾來失蹤的消息隱瞞了很久,不讓人知道。」

  我揚眉道:「可能不是故意隱瞞,而是一種對付張拾來的方法。」

  白老大皺眉道:「很難說,哥老會的新龍頭,自然心中十分明白,張拾來不但掌握了他謀上叛亂的證據,而且必然會找他算賬,所以,在張拾來未出現之前,他的日子只怕不是很好過,這種提心吊膽活著,也算是一種報應。」

  我用力一揮手:「他用殘酷的方法折磨銀花兒,張拾來硬是不出現,也可以說同樣是用殘酷的方法在折磨他。」

  白老大側著頭:「唉,不論如何,張拾來總是他撿來的棄嬰,不過,就算有養育之恩,在他向張拾來的後心射出那一顆子彈之際,也已經恩斷義絶了。」

  白素立即道:「那當然,不過張拾來能忍得住不出現,這股狠勁,也算是太過分了。」

  我道:「他自然知道,自己若是出現,非落入羅網不可,不作徒然的犧牲,這人頗有過人之能。」

  白老大道:「可是消息始終瞞不過,極有可能是還活著的張拾來傳開去的,鷹煞幫和外幫要求再進行一次決鬥,哥老會逼得答應,重新決鬥的結果是外幫獲勝,哥老會的「金子來」全軍覆沒,江段易手,也使哥老會的人,格外懷念張拾來。

  由於懷念張拾來的緣故,倒便宜了那個斷腿的人,因為獲勝的恰好是外幫,那人又是外幫的「金子來」,放他在,任由他逢人就說被張拾來刖斷雙腿的故事,也好使哥老會的人在失敗之後,略為挽回一下面子,心裏好過些。」

  我悶哼了一聲:「這個外幫殺手,真是可憐得很。」

  白老大道:「這人所說的故事十分奇特──他在說故事之前,一定先敘述和張拾來在神牙臺上決鬥的情形,或許是藉此討好哥老會──」

  我性急地問:「他說的當時的情形怎樣?」

  白老大神情疑惑緩緩地道:「本來聽他講演過已事隔多年,也記不很清了,可是在看了片子之後,記憶被勾了起來,覺得他的敘述和片子所拍的,簡直一模一樣。」

  白素在這時,發出了一下頗為怪異的聲響來,我向她看去,看到她的神情也十分異樣,可是又猜不透她心中在想些什麼。

  白老大又道:「那人敘述的細節十分詳細,可是一講到受傷之後的事,就沒人要聽。」

  我訝道:「他受傷之後獲救,應該十分奇特,怎會沒人要聽?」

  白老大道:「他告訴人,他斷腿之後,倒在神牙臺上,叫人救命沒有人聽,以為一定死定了,在積血之中握住了刀,準備自行了斷,免得受血流乾了才死之苦,可是就在這時,忽然出現了一男一女兩個怪神仙,幫他紮了傷口,止了血。」

  我聽得不住眨眼,白老大自然沒有道理編一套謊言出來耍我的,可是,那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白素問:「神仙就是神仙,什麼叫怪神仙?」

  白老大道:「是啊,當時我也過去問他,他的故事,想來不是很受歡迎,所以一見有人主動去問他,興奮莫名,講得十分詳細,他說,那一男一女,說是凡人,實在又不像,但說是神仙,卻又太怪,他說,那女神仙的頭髮,像是鬆毛狗身上的毛一樣,身上的衣服也怪不可言,他從來也沒有見過,男的衣服也怪,有點像他家鄉威海衛教堂裏的洋教士。」

  我仍然眨著眼,白老大問:「照他的形容,你能想像這一男一女怪神仙是什麼樣子?」

  我吸了一口氣:「聽起來,像是兩個現代人。」

  白老大大力點頭:「當時,我也不知所云,但在幾十年之後再想起來,他說的那一男一女,就是現代人,他還說,那男神仙手裏拿著一樣怪東西,在替他紮好傷之後,就用那怪東西對著他,那怪東西不知是神仙的什麼法寶,有一隻又圓又大、閃閃生光的眼睛。」

  我笑了起來:「這傢伙一定是在重傷之餘,神智模糊不清了。」

  白老大道:「是啊,聽他講故事的人,也都這樣笑他,當時我雖然為了尊重他的過去沒有笑,但是心中也在罵他胡說八道,可是他卻賭神罰咒,說那兩個怪神仙的確一直用那隻會發光的怪眼睛對著他。」

  白素低呼了一聲,我也不禁「啊」地一聲,道:「片子裏,那斷了腿的『金子來』不是一直在問:『你們手裏的是什麼東西?為什麼對準了我?』哼,我情願不再有錄影帶,不然,看下去有神仙出現,變成了神怪片了,我沒有意思。」我在說了之後,又感到事情實在有許多不對頭之處,所以不等白老大再開口,我又道:「不對啊,片子就算再照當年發生的事實拍出來,也沒有道理連這點細節都注意到的。」

  白素沉聲道:「那斷腿人獲救,不是細節,而是十分重要的一環。」

  我有所悟:「自然,那斷腿人一定逢人就說他的故事,廣為流傳,知者甚多,所以片子裏就把這個經過拍了進去。」

  白素又問:「他的故事有沒有說他不懷好意,人家──那兩個神仙救了他,他反而還要害人家?」

  白老大點頭:「有,當他說到這一點的時候,他表示了十分痛悔,又把自己的頭撞地,又打自己的耳光,旁觀者都笑,他卻十分認真。他說,當時,他想不到這一男一女是神仙,只當他們不知是什麼來歷的人,他知道自己受傷之後又被人救了,是難以令人相信的事,他說他開始只不過是想問明白那兩個究竟是什麼人。」

  我「哼」地一聲:「那是他在為自己撇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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