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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廉不負聽了,好一會不說話,才嘆了一聲:「不過我可以肯定,他小小年紀,心理壓力卻沉重無比──他老說夢話。」

  我立即問:「他在夢話之中,可曾洩露天機?」

  廉不負搖頭:「他夢話講的語言,我一句也聽不懂。」

  我聽他這樣說,望定了他,並不出聲──因為我知道必有下文。果然廉不負又道:「後來,我把他的夢話錄了音,交給語言專家去聽,這孩子使用的竟然是──」

  他說到這裏,停了一停,向我望來。

  我立刻道:「別叫我猜──人類所使用的語言超過十萬種,沒頭沒腦,我可猜不到。」

  廉不負喝了一口酒:「孩子講的是印度尼西亞語。」

  我道:「那不算冷門──地球上有接近一億人使用印尼語,這可以證明孩子是在印尼長大的。」

  廉不負道:「正是如此,可是除了這一點之外,我還是什麼線索都沒有。」

  我大是訝異:「難道夢話的內容一點參考價值都沒有?」

  廉不負苦笑:「沒有,他說的全是自己勉勵自己的話──一句『我一定要當警察』就重複了幾百遍。」

  我心中暗想,白老大所得到的有關金秀四嫂的消息,說她嫁了一個妵黃的印尼華僑,多半就是從廉不負研究黃堂的來歷時,輾轉傳出去的。

  我也可以想像,以廉不負對金秀四嫂的思念,他一定用盡心機,想在小黃堂身上,找出金秀四嫂的下落來。可是結果卻一無所獲。

  由此可知,黃堂的性格,從小就不屈不撓,堅韌無比。廉不負早就曾在他面前,敗下陣來,所以才導致如今黃堂在他的幫助之下逃走,廉不負連他要去什麼地方都問不出來。事情的前因後果總算在廉不負的敘述之中弄清楚了。

  可是許多疑團並不因此解開,不過也算是頗有收穫。

  至少我可以肯定,金秀四嫂曾在印尼居住了很長時間──不然,小黃堂不可能會說印度尼西亞語。而且也可以進一步肯定,如今他們一家三口,是到印尼去了。

  我以為這是一大發現。我和廉不負約了後會之期,就告辭離去。張泰豐一直等在門外,看到我和廉不負一起出來,滿面都是詢問之色。我不等他發問,就道:「師公也不知道黃主任去了哪裏,我們只好另外想辦法。」

  張泰豐沒有再說什麼,上了車,我請他駛向戈壁沙漠的住所。到了目的地,我拍了一下他的肩頭:「這件事,有很複雜的內情,要是你沒有什麼特殊的目的,我看你就不必再加理會了。」

  張泰豐很妙,他望著我:「衛先生,你理會任何事情,都是有特殊目的的嗎?」

  他這樣責問我,一時之間,我也無以應對,只好攤了攤手,表示你喜歡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車子駛上了通向屋子的那條斜路,還沒有到門口,就看到大門打開,紅綾一馬當先衝了出來,雙臂揮舞,大聲吼叫,興奮莫名。

  張泰豐連忙停車,我已聽清楚紅綾叫的是:「太好了!太好了!真太好了!」

  接著在門口出現的是溫寶裕,也是滿面喜容──顯然可見他們和天工大王相處極之愉快。

  我下了車,向張泰豐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離去。張泰豐神情很不願意,可是溫寶裕和紅綾已經一邊一個,扯著我進屋子去,他想要有什麼請求,也沒有機會提出來了──這個人絶對不是無趣,但既然他和這個故事關係並不深切,自然也不必在他身上花太多筆墨──這是寫故事者的一種勢利,也叫作「未能免俗」。

  進了屋子,戈壁沙漠也迎了上來,看來個個都興高采烈。紅綾又搶著道:「天工大王幫我們做了很多好玩的東西──大部分都是給神鷹的裝備。」

  戈壁沙漠也道:「真是神乎其技,不愧是大工大王!」

  我對他們所說的並不感到興趣,我只是問:「他人在哪裏,我有話要對他說。」

  我話才出口,那隻神鷹飛了過來,居然口吐人言,而且百分之百是倫三德的口音,說道:「三日之期已到,算來尊夫人一定有好消息了?」

  忽然聽得那隻神鷹會講話,我也不免嚇了一跳,紅綾已經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我當然也立刻知道,那並不是神鷹會說話,而是在牠的身上有了小型的發音裝置。天工大王的聲音,通過了裝置傳出來,才有這種驚人的效果。

  我正在想著,不知聲音可以傳多遠?紅綾已經叫了起來:「一公里!經過改進,可以更遠!」

  我笑了一下,心知這樣一來,紅綾和那隻神鷹花樣一定更多,難怪她那樣高興。

  我提高了聲音:「我可不願意對著鷹講話──你要是不現身,我就走了。」

  只聽得樓上傳來了倫三德的聲音:「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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