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衛斯理全集 > 洪荒 | 上頁 下頁 |
一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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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烈燄沖天 過了足有十來秒,黃堂才能講出話來。他聲音苦澀,像是在哀求:「回去再說,回去再說,好不好?」 黃而的神情雖然不滿,可是也沒有再逼他哥哥,他重重頓足,說了一句:「你為什麼要這樣?」 黃堂還是那句話:「回去再說。」 看黃而的情形,像是黃堂犯了什麼大錯,令他極其憤怒,可是他又是基於黃堂是他哥哥,所以不便發作。他雙手緊緊地握著拳,指節骨被捏得「格格」作響,張大了口,卻又說不出話來,樣子變得很是可怕。 白素在這時候走向他們,沉聲道:「有什麼話,還是在這裏說明白了的好,若是回去說,惹惱了令堂,只怕更不能收科!」 白素這兩句話,像是大鐵鎚一樣,打得黃堂低下了頭,身子發抖,剛才的威風不知去了哪裏。 這時,我也看出些苗頭來了──黃而很怕(尊敬)他哥哥,而兩兄弟都很怕他們的母親。看來黃老夫人教子很嚴,才會如此。而黃老夫人不知道有什麼事要找白老大,或是和白老大有關,卻又沒有著手的線索。 在這裏,我不明白的是:白老大和我們的關係,可以說無人不知,何以黃而和他的母親如此悖時,竟然會不知道? 我更不明白的是:黃堂為什麼要向他弟弟和母親隱瞞這個盡人皆知的事實? 這其中究竟有什麼蹊蹺,真是耐人尋味。 黃堂仍然低著頭不出聲,黃而神情緊張地問道:「是不是白老先生已經過世了?」 他此言一出,我、白素和紅綾齊聲大喝:「胡說!」 黃而雖然受了責備,可是反而滿面喜容,手舞足蹈:「好極,妙極!他老人家在哪裏?就請出來相見。」 白素笑道:「他不在這裏,若是你要見他,要到──」 話未說完,黃堂已叫了起來:「別說了!我絶對不會讓娘去見什麼白老大的!不會,死也不會!」 他叫得聲嘶力竭,滿面通紅,看樣子真會拚了命來阻止他的家人和白老大見面。我心中疑惑之極,向白素望去,她也搖頭,表示不知道其中緣由。 黃而跳腳:「可是娘說,有要緊的事,要和白老大商量,且說這事非同小可,除了白老大以外,再也無人可以共商!」 黃堂用力揮手:「聽我的話沒錯,這些人不能共事,我就是因為太相信了他們,所以才落得死不死活不活的下場。我不能看著娘也學我一樣!」 他這樣說法,我和白素都大為反感。我連連冷笑:「就算我們對不起你,賬也不能算在白老大身上。」 白素也有怒意:「你可別得罪他老人家。或許令堂要找他商量的事真的十分重要。」 黃而附和:「是啊──」 他才說了兩個字,黃堂就已破口大罵:「是什麼?你又知道了些什麼?」 黃而也不以為意:「我是什麼也不知道,問了幾千次,娘都不肯說。她對你說了嗎?」 黃堂對這個問題,避而不答。黃而又道:「娘那麼著急要找白老大,必有原因,我們做兒子的自然要盡力而為。」 黃堂又是著急,又是憤怒,他揚起手來,像是要打人,可是一頓腳,又沒有下手。只見他滿頭都在冒汗珠,臉色一陣青、一陣紅,分明是心中急到了極點。 看到他這種情形,我和白素都很感到意外。黃而更是走過去用手替他抹汗。黃堂趁勢抓住了他弟弟的手,聲音發啞:「兄弟,你和娘一直不吃人間煙火,哪知道人心險詐、世途險惡,聽我的話,不會有錯。」 黃而一聽,哈哈大笑起來:「你說我不通世務,我想不認也不行。可是,娘怎麼會是?她老人家大風大浪,什麼事情沒有經過?日本鬼子和平軍,國民黨共產黨,土匪強──」 他一口氣說下來,我和白素聽得面面相覷,一時之間,真弄不明白他說的是誰。 其實我們當然知道他在說的是誰──那就是我們心目中知書識禮的黃老夫人,黃而和黃堂的母親。可是,黃而竟然用這樣的話形容他的娘,這真是匪夷所思。 要是照這樣的話來看,這位黃老夫人應該是怎樣的一個人物? 我心中的疑問愈來愈多,正想問個明白,事情卻又有了意料之外的變化。 黃而一口氣說下來,還沒有說完,黃堂大叫一聲,突然雙膝一曲,竟然向著黃而直挺挺地跪了下來。 這一下變化,令黃而不知所措至於極點。他先是雙手亂揮,接著,他也「咚」地一聲,跪了下來,變成兄弟二人,相對而跪。 這時候,黃堂臉上肌肉抽搐,神情痛苦之極,突然之間,淚如雨下。 他一面哭,一面道:「我是娘的兒子、你的哥哥,我們是至親骨肉,心連心、血連血的親人,說什麼我也不會害你們──」 他說到這裏,已經是泣不成聲,整個人都在發抖。黃而撲向前去,抱住了他,也號啕痛哭了起來,叫道:「不會,你當然不會害我們!」 在這種情形下,我和白素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要是我們再和黃堂唱反調,那就變成挑撥他們兄弟間的感情了。所以,我們只好在一旁看著。 紅綾看到這種情形,大是奇怪。 她向二人走去,白素連忙過去把她拉住。紅綾問道:「他們怎麼啦?」 白素搖頭:「現在還不明白──」 她正在這樣說著,那邊黃堂也又開了口:「你現在不明白,日後你們一定會知道。我最近出了事,又要為這事情瞞著你們,終日提心吊膽,唯恐被娘打聽到白老大的消息,這日子豈是人過的,你要是再逼我,我死在你面前算了!」 黃而痛哭失聲,他大哭的情形,我們曾經領教過,不過這一次比上次更甚。他是性情中人,黃堂的話,也確實令人聽了心酸,所以兩人這一抱頭痛哭,看來一時之間難以停止。 我心中的懷疑愈來愈甚,不知道有多少問題想問,可是在這樣的情形下,如何開口? 我焦躁起來,想走過去把他們拉開,白素向我做了一個手勢,示意我稍安毋躁,我也就強忍了下來。這時候,我思緒很紊亂,許多問題堆在一起,理不出一個頭緒來。 白素也眉心打結,顯然她也弄不懂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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