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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十二 「缺席裁判」的危險性

  鼠天官歎了一聲:「師父升仙,我們並不曾親見。只是那天早上,師父告訴我們,遇仙之後,就已作了升仙的打算,現在是時候了。師父說了之後,就離開了藍家峒,告訴我們他們會上哪兒去。他們走了之後,我們在等了三天之後再出發,到了那山頂之上,看到了十二個師父,各有一件遺物留在一塊大石上,十二位師父人已不在山上。」

  他說到這裡,略停了一停,才道:「師父以前曾告訴過我們,成仙升天的方法有許多種,他們的那種情形,看來像是『肉體成仙』,『白日飛升』。」

  我吸了一口氣,若十二天官如此神秘消失,情形和烈火女有所不同,但和白素的媽媽消失不見的情形,則比較接近。

  白素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更是關切。

  鼠天首又道:「知道師父升了仙,我們又是傷心,又是高興。這些年來,我們心中,一直懷有希望,望神仙渡了師父,也能來渡我們,或者,師父再回來,教我們如何成仙,所以,每年師父成仙之日,我們都要到那山頂上去住上幾日,希望有奇遇,但每年都是徒勞往返。」

  我忍不住問:「可是今年有了發現?」

  這句話一問出口,黑暗之中一片寂靜,只聽到各人發出濃重的呼吸聲。

  過了好一會,只見牛天官老大的身軀,先擺動了一下,然後,聽到他粗聲粗氣地道:「沒等到神仙,也沒等到師父,卻等到了一個極可怕的人!」

  在黑暗之中,我感到白素捏了一下我的手,示意我不要多問,讓他們自己說。

  我心中一方面滿是疑惑,一方面也大為吃驚──十二天官見到了一個極可怕的人,那人必然真的可怕之極,要不然,他們不會回到峒來,還表現失常,餘悸猶在!

  那人究竟可怕到甚麼程度,以致身手不凡的十二天官也為之震慄。

  一個女人聲,多半是蛇天官出聲道:「若不是我們見機,這上下,也怕非但成不了仙,而且已進入了鬼門關了,真奇怪,那人怎麼千揀萬揀,會恰好揀中了師父成仙的那個山頭?」

  我聽到這裡,心中一跳,脫口問道:「那可怕的人,竟是自天而降的嗎?」

  鼠天官道:「是,不過不是神仙那樣下降,而是和你們一樣,駕著──駕著──」

  我提了一句:「直昇機。」

  鼠天官道:「是,直昇機,才一出現的時候,我們還以為是藍絲回來了,或是你們來了,後來看出,那直昇機樣子不像,猴天官最機靈,是他說不知來的是甚麼人,先躲起來比較好,大伙聽了他的話,在那山頂上,我們地形再熟不過,找到了一個山洞,洞口有藤蔓掩遮,裡面可以看到外面,外面不易發現。才躲了進去不久,那直昇機就直落在山頂的石坪上,自機中走出一個人來。」

  鼠天官說到這裡,歇了一歇,順手一指,被他指中的那個天官就接了下去:「這人才一出現,我們就打了一個突,那人一身綠色的花衣服,戴著蛋殼一樣的鐵帽子,大皮靴,手中有──鎗!」

  我聽到這裡,也大是緊張,失聲道:「是一個軍人?」

  十二天官一起答應,白素伸手比了一比:「他手中的鎗,可是有那麼長短?」

  十二天官又一起道:「是,那是甚麼鎗?好厲害!」

  我更是駭然:「他向你們開火了?」

  照白素所比的大小來看,正是半自動步鎗的大小──白素已想到,那直昇機中下來的人,就是殺銀猿,射紅綾,在山洞中掃射骸骨的那個瘋子(大有可能是鐵天音!)

  牛天官道:「那倒沒有,可是我們對軍人──一直很反感──」

  出聲的蛇天官補充:「有敵意,我們的師父就是叫軍隊趕進來的!」

  十二天官雖然和軍隊沒有接觸過,可是他們的師父,老十二天官,卻曾和鐵大將軍率領的軍隊,有過強烈之極的鬥爭。

  可以想像得到,雖然在長期的苗疆生活之中,他們的心態已漸趨平靜,但是必然不能完全消除對軍隊的厭惡心裡──這種心理,自然地影響了如今的十二天官。

  又有一個天官補充道:「而且,那個軍人是瘋子,他下機之後,在山頂上轉了一轉,他不會看到我們,也就是說,他不會知道山頂上有人,可是他還是向著石頭樹木開鎗,鎗口噴著火,子彈亂飛,鎗聲震耳,也不知他想打甚麼,打了好久,一面打,一面叫──」

  我聽到這裡,立即問:「他叫甚麼?」

  十二天官又呆了一會,一個天官才道:「他叫的不是苗語,我們聽不懂,但是我記性好,他叫的來來去去都是那兩句話,所以我硬生生記了下來!」

  我和白素由衷道:「真是了不起的本領!」

  那位天官受了稱讚,十分高興,吸了一口氣,模仿著那軍人所叫的:「真有神仙?真有神仙,出來!我來找你了,出來!出來!」

  他的模仿能力很強,連語氣中的那種憤慨,也學得很像。我和白素聽得面面相覷,雖然憑這兩句話,不能肯定那軍人的身分,但是他必然憤世之至──神仙有甚麼地方得罪他了,他竟然用這樣的口氣,要喝神仙出來?

  而那位天官接下來所說的,更令人吃驚:「他一面叫,一面掃射,還好我們早早躲了起來,不然,成為他掃射的目標,非全成蜂窩不可!」

  他說到這裡,停了下來,黑暗之中,十二天官各自目光灼灼,望定了我們。我和白素,也好一會出不了聲。

  這軍人在山頂上的行為,和他射死銀猿,在山洞中亂鎗掃射,一見「神仙」就發射火箭(他以為紅綾是神仙)的種種行為,一脈相承,所以可以相信是同一個人。

  我先開口:「這個人,是一個瘋子,很不正常,極其危險,他手中又有厲害的武器──」

  鼠天官接上口:「而且,他又是軍人──他可能引更多的軍人到苗疆來,要是大批的軍隊來了,我們平和安靜的生活就──就──」

  他說到後來,聲音很是悲戚,像是大禍臨頭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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