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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我又向藍絲問了有關十二天官的一些事,但是她並不是知道很多,我決定到了藍家峒,直接向十二天官去問。

  當天,我們和陶啟泉一起離開,陶啟泉要到紐約去,我和白素商量了一下,反正不急在一兩天,不妨讓紅綾見識一下世界第一大都市。

  於是,我們帶著紅綾,在紐約玩了三天,到了晚上,問紅綾觀感,答案出乎意外,她並不感到特別,這樣說:「全一樣,就像森林,都一樣。」

  我和白素都笑了起來,知道以後不必再帶她去看其他的大城市了,在她看來,都一樣。

  先回家,再和陳耳聯絡──藍絲在離開的時候,駕了那架直昇機,停在機場,那方便我們到藍家峒去。

  一切都很順利,當直昇機在藍家峒上空盤旋的時候,已可以看到不少人在下面高舉雙手在跳躍,他們可能以為是藍絲回來了。

  等到降落,一大群人圍了上來,見到了是我們,雖感意外,但一樣歡迎,紅綾一躍而下,已和幾個少女摟成一團,峒主搖晃著高瘦的身子走過來,我性急,不見十二天官,我就問:「天官們呢?」

  峒主神色凝重,向遠處指了一指:「過兩天是老十二天官升天的日子,他們都到那山頭去了。」

  循著他所指之處看去,都是重重疊疊的山頭,也不知他指的是哪一個。

  我還想追問,卻被白素所阻,我也為自己的性急感到好笑,苗人世代在此過著優閒的生活,做事自然慢吞吞,哪有甚麼十萬火急的事。

  於是,又有載歌載舞,好酒好肉的盛大歡迎,紅綾得其所哉,在眾人的注視之下,咕嚕咕嚕,喝光了一竹筒酒,大聲宣佈:「所有別的酒,都沒有這裡的酒好喝。」

  峒主笑:「好,送你二十筒。」

  紅綾大樂,抹著口角的酒,向我和白素望來,我唯恐白素不答應,連忙先大點其頭,然後再偷覷白素,看到她和我幾乎是同時點頭的,我也大樂。

  我的高興,是由於紅綾在接受饋贈之前,竟知道徵求我們的同意──相信白素也是為此高興,這是天下心理正常的父母的理所當然的反應。至於心理不正常的父母,那就不能用常理度之了。

  酒酣耳熱,我才向峒主提起:「當年,老十二天官進藍家峒的情形,你還記得?」

  峒主見問,先是呆了半晌,這才點了點頭:「記得,那時,我已經可以出獵了。」

  男性足十四歲,可以出獵,那時的峒主,已經是青年人,當然有記憶了。可是他的神態,卻表示他不是很願意提十二天官的事,我再問了一些問題,他不但有點支吾其辭,而且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

  白素示意我不必再問下去,我又問了一個問題:「是哪一個山頭?我們有要緊的事要和十二天官商量,想去找他們。」

  峒主雙手連搖:「十二天官不讓人接近那山頭──你們──就算要去,走路也得好幾天,不如等他們回來。」

  我堅持:「我們可以飛去,很快就到。」

  峒主的神情更是遲疑:「不好吧──他們在等神仙出現──你那飛機飛了過去,要是和神仙相撞,那──不怎麼好吧。」

  峒主的顧慮,雖然可笑,但是以他的知識程度而言,也只好這樣想了。

  我再問:「當年老十二天官見過神仙,他們後來又升天成仙的事,你向我說說。」

  峒主歎了一聲,大口喝了幾口酒,這才道:「天官的事,我不是很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能亂說,他們過幾天就回來了。」

  他把話說得如此明白,我自然也不能再問下去了。

  十二天官在苗峒之中的地位,本來就很特殊,再加上他們又和法術、神仙等秘不可測的現象扯在一起,自然更叫人敬鬼神而遠之,不敢輕易談論了。我沒有再說甚麼,和峒主對喝了三杯酒,再也不提十二天官的事。

  當晚,我和白素討論,我道:「你看峒主是知而不言,還是他不知道甚麼?」

  白素吸了一口氣:「他是不知道,天官門始終是十二個人為一體,和其他人的接觸,保留了它的神秘性。」我想了一想:「對我們算是極好的了。」白素同意:「甚至把那部記錄給了我們。」

  討論也不得要領,紅綾早已熟睡,一切全都靜了下來,我遙望峒主曾指過的方向,想發現一些火光,就可以知道十二天官是在哪一個山頭上等候神仙。

  可是望出去,只是一片黑沉沉,整個蠻荒都在沉睡之中,神秘得令人心悸。

  一宿無話,第二天一早,紅綾就領著我們出發,一路上,她不斷發出各種聲音,有時長嘯,有時吼叫,有時聲音短促,有時候聲音悠長,至少引來了百十頭各種各樣的猴子,可是不見那兩頭銀猿。

  在出發的時候,我們就有「遠征」的打算,所以並沒有使用直昇機。我們的目的地,是那收藏了許多烈火女骸骨的山洞,因為銀猿曾在那裡出沒。估計,大約有三四天的路程,可是結果,卻花了足足六天──原因是我們三個人,把這次行程,當作了是一家人的遠足。

  在苗疆的山巒叢林之中,固然蘊藏著許多兇險,但是有紅綾在,甚麼樣的兇險,都可以化險為夷。當然,我和白素,也不是等閒之輩,當真是樂趣無窮,其中的經過。要是詳細寫來,是可以寫成一本書,而那本書,可以是苗疆的博物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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