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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十、大結局

  老人家有點得意忘形,居然手舞足蹈,補充白素的話:「或者他根本連想都沒有想過要和皇帝對賭。」

  說完之後,他和白素一起望著我,顯然是等我消化理解他們的話。

  我不會考慮老人家的說法,可是我不能不考慮白素的說法。

  白素說年羹堯雖然有必勝石在手,可是他根本沒有想到要用。也就是說就算他面臨滿門抄斬的慘況,他也準備承受,而不想動用必勝石的功能(如果必勝石真有那樣功能的話)。

  這實在是情理之外的事情,所以我才一開始想,就搖了搖頭。

  這時候我和白素還在互相望著,我一搖頭,白素也緩緩地搖頭,我明白她的意思,是在說我一上來就想錯了。

  我錯在什麼地方呢?

  我立刻想到,我是用我的立場在想問題,所以我感到年羹堯有必勝的寶物而不用,結果慘敗,那是不可思議的事情。但如果用年羹堯的立場來看問題,又會如何?

  年羹堯是在有皇帝那個時代的人,思想方法、概念、行為和現代文明時代的人大不相同。

  有皇帝的那個時代,稱之為專制時代,而專制制度是建立在一個基礎上的。

  這個基礎是:皇帝的旨意就是一切,任何人都必須服從──絶對地服從。這種情形甚至於有一整套規矩,人人必須遵守,以維持專制制度的運行。

  像年羹堯這種情形,整套規矩之中,就有一條,叫作:「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如果皇帝要砍你的頭,那你就應該立刻把頭乖乖地伸出來給他砍。在鋼刀下來之前,還要叩頭謝皇帝的恩典,不然就是大逆不道,不但沒有做人的資格,甚至於連做鬼的資格都沒有,為天地所不容。

  生活在現代文明環境中的人,認為這種情形荒謬絶倫,毫無人性,集野蠻、愚蠢之大成,也奇怪那個時代中的人,何以會一直這樣子生活。可是所謂「五千年文化」就一直處於這種制度之下,一直被認為理所當然。

  也不要認為這種專制制度已經消失,它表面上不存在了,可是實際上陰魂不散,還是一樣存在。

  一直到現在,奴性還在許多人身上發揮巨大的作用,何況是身處在那個時代中的年羹堯。

  年羹堯雖然文武全才,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可是他的奴性,和他的才能成正比例,他在雍正皇帝還不是皇帝的時候,就已經投靠為奴才。

  他的奴性決定了他的行為,雖然如果他和皇帝對賭,他會贏。

  可是和皇帝對賭,這種行為對一個奴才來說,是完全無法想像的。一個奴才絶不會和皇帝對賭,那不是奴才的本性──如果他會這樣,他就不是奴才了。

  而年羹堯卻是一個不折不扣、徹頭徹尾的奴才!

  他只不過在被殺頭之前,略有怨言,說雍正是一個不怎樣的皇帝而已──對皇帝略有怨言,這是奴才在失寵之際的典型行為。

  這樣的設想如果成立,那個年羹堯當年是根本沒有動用必勝石,而不是必勝石沒有作用。

  那樣一來,所有否定必勝石作用的推測都不能成立。

  而這樣的設想,很接近事實──年羹堯這個大奴才實在沒有和皇帝對賭的膽量,或者說,這不是他沒有膽量的問題,而是他根本連想都沒有想到過自己可以和皇帝對賭。

  所以對他來說,能夠有一個兒子逃過皇帝的殺戮,已經是最好的結果,說不定他心中還因此感到內疚──因為他違背了皇帝要將他滿門抄斬的旨意。

  對一個徹頭徹尾的奴才來說,也只能夠這樣子,不可能對他再有什麼要求了。

  這一些,都是我以前沒有想到的,經過白素的提示之後,才想了起來。而想到了這一點,雖然對整件事的發展,並無幫助,可是卻可以解釋一些謎團,而且對必勝石這件寶物的功能加以肯定。

  我想到這裡,向白素揚了揚眉:「事情是那樣的嗎?」

  白素自然知道我是想到了什麼才這樣問她的,她道:「應該是這樣。」

  我攤了攤手:「就算是這樣,又怎麼樣?」

  我發出的兩個問題,在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的人聽來,當然會感到莫名其妙。可是在場的人,都知道事情的根由,所以他們都能明白。

  董事長首先道:「那至少否定了必勝石沒有必勝功用的說法。」

  我又道:「那又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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