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年輕人與公主系列 > 四條金龍 | 上頁 下頁


  (幾天之後,叔叔和年輕人在一片平坦地上,把那柄鋒利的馬刀,交在年輕人的手中,在平地上豎起了六根三尺高的木樁,拍了拍一匹駿馬的頭,退開去,望著年輕人,根本不說什麼。)

  (年輕人也知道這一切全是在方一甲書齋中的那兩句話而來的。)

  (他也不說什麼,翻身就上了馬,疾馳而出,兜回馬來,騎得更快,身子向左一斜,一刀砍出,一根木樁應聲而斷,可是也只是那一根,當他回過身來砍第二刀時,顧得了腰上發力,手上就無法發力──砍木樁和打馬球所需要的力道,畢竟大不相同!)

  (苦練了一年之久,年輕人才能一口氣砍八根兩尺高的木樁。)

  (他沒有再練下去,並不是他練不到更高的境界,而是他更需要練的東西實在太多,不能在單一的一個項目上花太多的時間。)

  (當然,方一甲和叔叔後來又提及的「腹樁」,他更沒有機會涉及了。)

  (饒是如此,時至今日,年輕人單騎砍木樁的功夫,只怕也在世界的前五名之內了!)

  那次,焦田和另外兩個馬匪首領賭的,是另一種難度更高的砍法,砍的是「腹樁」──所有的木樁,一尺高,豎在地上,策騎者在向前飛馳之際,必須控制著馬匹,絶對要直線前進,目的是使所有的木樁,都在馬腹之下。

  然後,馬上的騎士,要使出各種身法,把在馬腹之下的木樁砍斷──……每砍斷一根之後,必須回復正常的策騎姿勢,不能一直藏身在馬腹之下。

  這是一種聽聽也匪夷所思,認為不可能的騎術,但在東北平原之上,確然有人做得到!

  焦田在那一次賭賽之中,竟然砍了二十四根「腹樁」,令得旁觀者目定口呆,那兩個和人賭賽的馬匪首領,拜伏在地,手下六百多人,自然也歸入了焦田的馬隊,令得焦田更是聲勢大壯!

  可是,就算焦田的馬隊,有了那樣的聲勢,想要吞併黃金屯子,他連想也沒有想到過,事實上,這種念頭,只有軍師想得出來。

  軍師在那時,自然也不是當年的軍師了,可是有兩件事,他並沒有改變。一是他的臉色,一直是那樣蒼白,白滲滲地,十分駭人。二是他喜歡瞇著眼睛看人,怪的是,別人都是圓睜雙目,才顯得有威勢,他卻正好相反,眼睜大的時候,並不怎樣,一瞇眼,眼縫之中,就寒光迸射,叫人會不由自主,機伶伶地打寒戰。

  焦田一說話,軍師就瞇著眼看著焦田,焦田自然不會心頭生寒──他們在那麼多年並肩作戰之後,已經是生死之交了。

  軍師慢吞吞地說話:「我想過了,我們現在聲勢再壯,也是一股馬──人總不能一輩子當馬匪,只有趁現在有人有馬有槍在手,拚一拚,打下一座城池來,自立為王,這才是長遠之計!」

  軍師的話,當然不錯,所以聽得人人都咽了一口口水。

  軍師又道:「要打家劫舍容易,要攻打城池,大不相同,既然要打,就揀大的,還有比黃金屯子更合適的麼?所以,就打黃金屯子!」

  ▼三、長遠之計

  焦田搖了搖頭:「那屯子,我們沒進去過,可是經過,也只能離遠看,一丈五高的圍牆,牆上全是崗哨,每隔三丈就有大炮,聽說還有一種……叫機關槍的,裡面的民團,不騎馬,全騎電驢子,奔馳起來比什麼都快,我們能吃得下嗎?」

  (年輕人聽到這裡,問了一句:「什麼叫『電驢子』?」他叔叔回答:「就是摩托車,黃金屯子錢多,民團的配備,全是最好的。」)

  軍師的眼瞇得更細,「當然不能是外面打,要裡外夾攻!」

  焦田大喜:「你已有了內應?」

  軍師慢條斯理:「還沒有,可以找;他屯子是通都大邑,人來人往,總不能不讓人進出!」

  焦田苦笑:「查得可嚴啦!上回三分隊的隊長,想進去開開眼界,一進屯就給抓起來砍了──有頭有臉的,全叫見過的人說了樣貌,找能人畫了像放著,進去的人,一有可疑就查對,對準了就斃,你混得進去?」軍師笑:「我混進去過不止一次了!」各人聽了,都是一呆──軍師是有點神出鬼沒,經常十天半月不見蹤影,誰也不知道他在幹什麼。自然,也包括了偷入黃金屯子在內。

  軍師這個人,能偷進警衛森嚴的黃金屯子去,自然有他的道理──別說當強盜的人,沒有一個「賊」字刻在額頭上,可以確然,一個人當了強盜之後不久,自然而然,就會變得賊眉賊眼,或滿面都是橫肉,或雙眼之中充滿了兇光。強盜在賊窩的時候,大家都一個樣子,還不怎麼覺得,可是一到了普通人之中,一半是由於做賊心虛,另一半也由於長相確然和常人有異,所以,一下子就被人認出來的機會極多。

  像黃金屯子這樣的大鎮,警衛再嚴,每日要進出的人,都數以萬計,難道還能每一個人都盤問一番?自然是揀有賊相的才查,八九不離十,沒有什麼不法分子可以過得關。所以,遠近的馬匪,都想進屯子去開開眼界,可是真正有膽子進去的,萬中無一。

  軍師能進出黃金屯子多次,據他自己說,民團連問都未曾問過他一句,那也很可信,因為他雖然當了那麼多年馬匪,可是卻一點也沒有匪相──不但沒有,他看來比旁人更斯文儒雅。

  所以,當他自稱是哈爾濱來的中學教員之際,人人都相信他,不知道什麼是「教員」的,他解釋一下:「就是教書先生」,大家也就都明白了。

  他白淨臉皮,雙手柔軟,手指細長──如果他出身好,受系統的教育,他一定是一個出色的小提琴手或是鋼琴家,因為他有天生的音樂細胞,不論是什麼樂器,一上手就能彈能奏能吹,什麼樂譜,聽罷一遍,就牢記於心。

  年輕人的叔叔和這幫馬匪,發生了關係,也由於軍師的那一手音樂才能,經過情形,下面自然會說。

  軍師自然也佩槍,佩的是一柄德國造的快慢機,又稱盒子炮,也叫駁克槍──這是當時能擁有的最威力強大的手提武器,可以扳一下槍掣,一下子就射出二十顆子彈來,特別適宜旋風式搶劫的馬匪所用,極其難得,比同樣大小的黃金還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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